第九十五章 明月
因为蝶落受伤,所以顾东诚和逍遥也只能准备在原地安歇一夜。 两人将她安置好以后,顾东诚负责生火,而逍遥则出去抓些运气不好的大冷天还出来瞎晃的动物。 先回来的是顾东诚,他在树林中找了些干枯的树枝。 顾东诚将树枝胡乱地堆了起来,取出火折就准备开始生火。 他笨拙地将找来的小枯枝点着,小枯枝刚窜起火苗,他就着急地将其放在了胡堆的树枝下方。 冬天的枯木不可避免的带着些湿寒,小枯枝上的零星火点非但没有让枯枝堆升腾起火焰,反倒是自己被树枝堆的湿寒所熄灭,留下了丝丝烟丝。 顾东诚贼头贼脑地看了一眼蝶落,见她还在闭目调息,他才大舒了一口长气,还好没让蝶落看见自己的糗事。 顾东诚赶忙又尝试了几回,可结果也只是让小枯枝上多了几缕白烟。 这办法显然是行不通的,顾东诚懊恼地拍了自己几下脑袋。 平时看着蝶落和逍遥生火挺容易的,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困难呢。 这可真是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 生怕逍遥在此刻回来看见自己丑态的顾东诚,提心吊胆地赶忙找来更多的小枯枝,看来他是打定了以量取胜的主意。 顾东诚将找来的小枯枝在右手上拿定,左手拿着燃起的火折,挨个将小枯枝点着。 还别说,当小枯枝全被点着的时候,那奔腾的火焰当时就让顾东诚看到了希望。 他赶忙将这升腾的火焰带到枯枝堆处,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杂乱的枯枝堆里。 在顾东诚希冀的眼神中,火焰仅肆虐了片刻,就在不甘中化为了片片黑烟。 顾东诚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他心中只剩下无力。 正在这时候,一阵寒风吹来,刚才熄灭的小枯枝上居然出现了点点火星,真是让顾东诚喜出望外,他连忙凑了过去。 可寒风吹过一阵后再不回头,刚才还清晰可见的点点火星瞬间就不见了。 顾东诚貌似已找到了诀窍,他不顾形象地趴在枯枝旁,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把这口长气缓缓地吐在枯枝冒着黑烟的地方。 也没白费他的一片苦心,枯枝堆上冒着黑烟的地方又生出了火星子,见此情景顾东诚备受鼓舞,他顿时吹得更起劲了。 当火星慢慢连在一起,冒出火红的光芒时,树枝堆上就响起了蓬的一声轻响。 这一声轻响差点儿让顾东诚感动得热泪盈眶,火苗映着顾东诚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的脸,也映着他咧嘴笑时露出的白牙。 当逍遥拿着在胡乱蹬腿的三只灰色野兔回来时,顾东诚迎了上来,他那黑脸白牙惊得逍遥连退了好几步。 在逍遥的一再保证绝对不会泄露此事后,顾东诚才收回了他在逍遥身上的想杀人的眼神。 当蝶落被逍遥叫醒烤着野兔时,她对眼前的情景还是很诧异的。 逍遥脸上有些鼓鼓的,那是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而顾东诚则坐在火堆旁沉默不语,而她隐隐间看见了顾东诚发丝边脸庞上的点点黑芒。 蝶落将烤好的野兔分给了顾东诚和逍遥,她顺手指了指顾东诚脸上的黑芒。 当顾东诚伸手在脸上摸出一手黑时,这个爱惜形象的白衣公子彻底绝望了,百密一疏,他万万没想到脸上居然有残存的证据。 顾东诚狠咬了一口兔rou,这一路走来他为了维持形象是多么得努力,可他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堆火就让他颜面尽失。 皎洁月光照着失意的白衣公子,逍遥将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他看着垂头丧气的顾东诚。 逍遥笑着说道:“月照峰峦河山,岂无弧弦,岂无圆缺。人履凡尘俗烟,岂无劫难,岂无困险。哪管它弱水三千,一壶清泉足以润心田。哪管它功名万年,几分利禄何如游山间。乘孤舟一扁,看桂花初绽,抬眼笑看蟾宫仙。把水酒一盏,望绿荷先遣,抚颜喜牵红丝线。再不管它地坤天乾,只把西窗烛共剪,拥星河共眠。再不理它月后日前,只把池中莲轻拈,用青丝轻念。” 顾东诚接过逍遥手中水壶,饮下冰水他,看着眼前似乎永远都在欢乐的少年。 顾东诚心中苦叹,浮名所累,当真不如这少年逍遥,但转念一想好像自己也无需管这虚名。
想通此节,顾东诚也不再抓着自己出糗的事不放,他脸上也有了微笑,轻咬了一口野兔rou,咽下清香。 顾东诚心情大好,他忍不住歌道:“清泉水自流,不管春秋,不管谷丘。闲客人自休,只论水酒,只论花柳。人在俗世但有何求,一头黄牛,一缕红袖。人在红尘但有何忧,一口灵柩,一座牢囚。笑红颜娇羞,贪岁月长久,两手抓阄,先把红衣绣。盼伊人依旧,念一生闲悠,两眼望鸠,后把白头留。” 看着无拘无束的两个少年郎,蝶落也不禁唱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世人空说白黑,深闺含泪,容颜憔悴,何不求酩酊大醉。夜雨惊雷树摇花蕊,凡尘哪管青灰,阁楼说累,眉眼心碎,何不与清风相随。不愿心间建孤垒,奈何人言可畏,只得把三舍相退,斜阳说归。但求胸中种寒梅,不惧他人言说,才能映红颜娇美,明月相陪。” 寒风卷着三人的声音越去越远,明月照着三人的各自喜忧。 顾东诚再饮一口冰水,冰出自己的淡然。 逍遥抢过水壶,他也吞饮一口冰水,冰水冰不住少年的不羁。 蝶落拿出自己的水壶,她也饮了一口冰水,冰住了她眉间的烦忧。 明月照亮了顾东诚三人的脸,却照不亮晦月渊。 晦月渊仿佛是一头张着大口的巨兽,将月光吞咽到了腹中,不让它映出一丝光亮。 不知顾东诚他们三人会不会也如月光一般,被这巨兽吞入腹中。 顾东诚三人吃完了烤野兔,也不再多言,他们开始为接下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蝶落坐在树下盘腿调息。 逍遥则还是在树枝上睡觉,他这个人就是与常人不一般。 顾东诚半倚着休息。 当夜风缕缕,月光片片时,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白马也在篝火边半卧着安眠,也不知道这热火会不会燎着它脖颈处的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