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剑与火
威廉拔出长剑，发现它已经断裂了，还有一部分不知道在哪里。借着火光，他看见了一行文字。 “不死烈火，不朽荣光。” 这是一段由精灵语铭刻的文字，写到“荣光”时就夏然而止。好在威廉身为王子时，接受过宫中学者的教导，能够讲一口流利的精灵语和北境矮人语。烛火跃动，他也下意识地轻声呢喃了出来。低沉的嗓音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更显得磁性了，随着音节的跳动，魔力开始在文字上涌现，接着，火焰从剑柄与剑锋连接处开始燃烧，蔓延至尽头后，缺失的剑尖也忽然浮现。 “啊呜———” 没有时间再去找别的武器了。 狼人追到了顶楼，恰好和持剑出门的威廉对上视线。 威廉这才敏锐地发觉，狼人的身子似乎比之前萎靡了不少。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对自己是有利的。论狭小空间的技术对决，他从来不惧怕任何对手！ 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威廉却感受不到热气，仿佛这团火只是幻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狼人缓缓迈开了步子，一步步走来，就像新狼向年迈的狼王发起了决斗。 来吧，来吧。 威廉在心中默念道，血脉里的勇气使得他极度兴奋，他能感受到全身的肌rou都在紧绷，电流般的触感从脚直流到手上。他已见识过前者恐怖的力量，可不知为何，此时替代恐惧的是喜悦。 狼人怒吼一声，飞扑而来！ 他奋力往旁侧一跃，躲开了致命的一击。原先的位置——墙壁被活生生装出了一个洞口，威廉毫不怀疑，如果是狼人先前的体型，它很有可能会直接飞出去。 狼人抖了抖身体，每一缕毛发都悚立起来，张开巨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威廉甚至能够闻到人血的味道，他一步步往后退。事实上，他或许能杀死眼前的怪物，只是需要一个完美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rou身是绝对扛不住弩箭和长枪的。比起白白搭上性命，还不如拖延时间，等到特蕾莎喊来的帮手。 不知道小姑娘跑到哪了…… 威廉皱眉。 不过，对方并不着急，就像是猫用爪子玩弄老鼠一样，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 他没有轻易的挥剑，这样会给对方留下破绽。在这场对决中，威廉始终处于弱势。任何一个破绽都将是致命的——狼人可以失误很多次，他一次也不能。 “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聚精会神，开始凝聚自己的魔力。 狼人将爪子搭在墙壁上，一边走一边用锋利的爪子挠出一道长长的裂口，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是一种示威，也是对对方战斗节奏的打乱。 雨停了。 威廉这才发现，刚刚吵得不可开交的雨声完全消失了，寂静和月光重新笼罩了教堂。狼人的背后墙壁上，开了一扇窗，云雾散去，月光透过缝隙照映在地面上，投射出流动似的银色波光。 狼人的脚触到月光的那一刻，浑身都颤抖起来，巨大身型下的骨骼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藏在掌中的利爪也开始凸起，发出咔嗒咔嗒的爆裂声。 对方似乎并不清楚是什么导致了它的力量，而是张开双臂，享受着泉水般的洗涤。它贪婪的感受着这种力量膨胀时带来的感觉，一度忘记了自己正在战斗。 就是现在，威廉猛然冲了上去，对着胸脯就是一刀砍了下去！ 狼人似乎没有想到威廉会主动出击，慌乱地后退了几步。威廉开始用力转动整个身子，就像是在翩翩起舞，朝着头颅直直劈砍下去。火焰在半空滑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如火蛇般坠落。它听到威廉口中在喃喃自语……它并不理解那是什么语言，只有索诺王室的人知道，这正是王宫的秘传魔咒。 剑锋上的火焰瞬间变换了模样，它们幻化成红色的蝴蝶，在狼人的手臂和身体上围绕——看起来竟是如此优雅。但狼人知道这些guntang的蝴蝶正在烧开自己的毛发，灼伤自己的血rou。源于血液中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局势的扭转就在瞬息，它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就变得如此狼狈。 狼人不再犹豫，撞了上来，利爪深深嵌入威廉的前胸，连人带墙壁一同从顶楼飞了出击！ 心跳声在这一刻无限放大了，过往的记忆如同走马观灯般涌现。 “哥哥，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国王，那我就要当一个大大大大——将军，为你征服天下！”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抓住威廉的衣角不肯放开，仿佛后者就是他的全世界。 “傻孩子……一个好的国王，不应该让他的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此时仍是少年的威廉将视线从眼前金黄色的麦田景色上收回，笑着抚摸弟弟的小脑袋。 是摸头，是拥抱，是再也无法回首的童年记忆。 冰凉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耳边隐约有人的喊声，他眼前一黑。 …… 眼球传来刺痛的感觉，威廉微微眯开眼睛，光线让他有些不适，眨动了几下眼睛，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里应该是……自己家。 特蕾莎正好推门而入，惊喜地喊道：“你醒啦！” 据特蕾莎解释，她向众人说明了事情后，一伙人声称感谢威廉锻造的武器，抄起家伙就和她一起去教堂了。然后，她又“英勇”地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威廉，迅速用治疗魔法止住了伤口。 “谢谢。”威廉真诚地感谢道。 “不，我们才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出面阻止狼人，很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我现在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 “狼人死了吗？” 特蕾莎摇摇头：“不，我们没发现狼人的身影。” 狼人估计也受了不少伤。 他所会的魔法并不多，每习得一种魔法都需要运气和练习。「烈焰飞蝶」则是他在王宫秘传中得到的，一些魔法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因为咒语的不完整性或者其他的原因，而被禁止了。这个魔法是他偶然和学徒一同钻研出来的。 “教会决定对你表示感谢——喏。”特蕾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袋子。 威廉放在手心掂了几下。 “我想知道，教会打算怎么处置狼人的事。”他开口道。 “嗯，我不是很清楚。先前搜寻狼人的队伍也出现了伤亡，不过，教会不会置之不理的。”特蕾莎坚定地说道。 比起几条苍白的性命，在民众中的影响力才是最重要的么？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有无辜者的伤亡。教会大概会和城主手下的民兵联手，找到狼人的踪迹。 阳光照在特蕾莎那身洁白的修女服上，衣服也遮盖不住紧致的曲线，身上似乎还有着淡淡的芳草香。特蕾莎则坐在床边，看着威廉的眼睛。威廉心里微微触动，但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平静地凝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眸。 长久的无言后，特蕾莎率先开口：“那么，我先回去了。再次感谢您的付出，先生。” 她缓缓起身，离开了房间，将门关上。 特蕾莎把手搭在胸口处，许久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