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精灵使者

    这是索诺王城由卡莱斯·布兰顿统治以来，最轰动的一天。连新国王登基时，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浩浩荡荡几万人都挤在街道上，孩童和老妪们从窗户探出头，好奇地眨巴眼。胆子大的杰罗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拿手抵着额头，不住地眺望。

    坐的高一些，才好看清楚。

    “好像是精灵来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起来，据本城的老人说，上一次精灵来访人类的城市，已然是一百年前。那时，索诺饱受黑暗生物的侵袭，迫切之下和精灵们签订了许多合约。也是那个时候，人类的魔法才开始有了显著的进步。人类的魔法史，从此有了延续。

    “来了！”

    杰罗叫嚷起来。

    人群一阵sao动，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哪怕是本城的冒险者，活动的范围也无缘遇见精灵。

    精灵到底是什么样？和书本中的描述差不多吗？

    他们听见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有力的鼓点前奏。哒、哒、哒……虽然有力，但并不急缓。忽然，挤在前面的人群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惹得后面的人更是抓耳挠腮，想要一探究竟。惊呼声越来越多，此起彼伏地在人海中递增。潮水般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仿佛神话中被先知用权杖劈开的大海。

    一只白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出来。

    杰罗瞪大了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生物，它头上顶着白中偏青的犄角，萤火虫似的光点环绕在上面。褐黑色的眼瞳轻轻眨动，白睫毛下透着温柔的光。白鹿昂起头，眼波流转，轻声嘶鸣。

    人群安静下来。

    杰罗这才注意到，白鹿的脖子上没有套着缰绳，只有一条紫色的缎带。一个高大俊美的精灵坐在鞍上。那是一张漂亮到有些柔美的面孔，但是两根稍粗的眉毛和青色的胡茬，代表了他男性的身份。他身后的士兵紧紧跟随，穿着统一的银灰色轻甲，手持长矛和弓箭，人数约莫一百人。他们的耳朵又尖又细，看起来有些奇怪。

    这就是传闻中不会老死的精灵吗？

    那人看见正在张望的杰罗，骑着白鹿缓缓走来。

    杰罗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一动也不敢动，连父亲问自己要不要下去的声音也没听见。

    “叮铃叮铃……”

    杰罗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响，原来是系在鹿脖子上的金铃铛。

    精灵躬身，面带微笑，他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后面的士兵跟了上来，递给杰罗一个木盒子。他从肩膀上跳下来，看了看父亲，却发现父亲也是满脸紧张，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抱住。

    精灵看着他点点头，不再躬身，嘴里又说了几句话，掉头走回原来的路线。

    “快看看是什么。”

    父亲晃了晃他的肩膀，急忙问道。

    杰罗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子，一个精致的银哨躺在里面。

    ……

    “欢迎来到索诺王城，我的挚友们。”卡莱斯从王位上起身，缓缓张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来访者。王位下面的两排依旧坐着光明教教会各大主教，以及索诺最强悍的骑士团代表人。

    主教们穿上了白色的长袖衣袍，胸口处是黄色染料织出的太阳，银制的迷你太阳吊坠挂在脖子上。他们代表了这个国度高洁的神权，是“面对神谕最虔诚”的人。骑士团则穿戴着统一的铁盔，头盔上插着鸟翎，钢铁面罩遮挡住整张面孔，显得神秘又庄严。从佩戴铁盔的那刻起，他们被剥夺了作为公民的第一身份——面具之下，人人皆骑士。这些骑士协助坐在王位上的人，统治了整片土地。只要他们的王指向哪里，雄伟的铁骑洪流就会奔向哪里，带去刀剑和战火。他们是俗世王权的象征。

    “尊敬的布兰顿殿下，我等代表伟大的精灵王伊米尔达，世界之树的名义在上，证明我等一行的纯粹、正直和善良，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来者的精灵屈膝半跪，右手扶在胸口。

    “请起吧，我的朋友们。你们从遥远的西方而来，想必已然走过许多个星夜。我为你们准备了索诺境内最好的佳肴美酒，以及松软舒适的床被，今晚还有一场盛宴，诸位先好好休息一番吧。”

    “谢过殿下的美意。”精灵缓缓起身，“我的名字是杰·戴特，在我们的文化里，含义是海中的翡翠，意味着水面下无人可触及的宝物，是和平的象征。希望此次来访，能够带来美好的平静。”

    “当然，诸位请先去休息吧。”卡莱斯面带微笑。

    杰·戴特抬起头，雪白的头发披在肩上。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那位高处的国王，许久才再次低下头去。两边静悄悄的，连骑士盔甲内的sao动声响也没有传出。所有人都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传递。

    “蒙您的福，殿下。”

    杰·戴特一行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会面的宫殿。

    高位上的索诺王卡莱斯才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宫殿内久久地徘徊。

    “……直到被浪冲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