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魔笛
“兰特先生，这是什么情况？”特蕾莎镇定地问道。在经历狼人事件之后，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已经能迅速冷静下来。 “我，我来解释吧。”修女瞥了一眼那堆密密麻麻的鼠山，几只死老鼠正从外面掉了下去，她瑟瑟发抖，“本来今天是我负责这里的清洁工作。在打扫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我看见了几只老鼠。因为这间屋子里临时放着一些卷宗，所以我想着拿扫帚拍死它们。” “然后呢？”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忽然发了狂地尖叫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十只老鼠，全部跑到第一只死老鼠身边……结果老鼠越来越大，变得像球一样——就变成了眼前这副鬼样子。” “等等，所以说它们大部分还活着？”特蕾莎震惊地看向鼠山，后者一动不动。 “我想是的……”修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去。 “当时除了老鼠，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特蕾莎追问道。 “没有……”修女的声音更小了。 “教堂内怎么会出现如此不洁之物，真是难办啊，曼特森那家伙又要来叨唠了。”兰特碎碎念着。 “等等！”修女骤然提高了一个声调，有些激动地说，“我当时听见了笛声！” “笛声？” “对！不过声音有点儿小，像是有人隔着墙在吹笛子。当时打扫的时候我也偷偷听了一会，听着听着就发现老鼠来了，就没有再听了。” “胡说八道！”兰特气的吹胡子瞪眼，“外面这么大的雨，教堂里唱诗班的声音都听不见，你还能听见笛声？” “可是……”修女委屈地再次低下头。 “好了，兰特先生，我想现在的局面也不可能是她一个负责清扫的人造成的。与其在这里搞清楚是什么导致了鼠山，还不如想想我们该如何处理。” 兰特点点头：“我们的牧师已经前往本地的冒险家公会了，悬赏会使用火魔法的人，但是城内的公会都已经因为天气原因关闭了。” 特蕾莎犹豫片刻，开口道：“我有一个人选。” …… 威廉起身握住火焰剑，从窗户探出头去。 就在几分钟前，他听到了绵长悠扬的笛声。 这声音是如此清晰，以至于清晰地有些诡异，在这如狂潮轰泄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突兀。威廉安静地转动视线，外面能见度很低，天色也暗了下去，偶尔烛光会从对面旅馆的窗帘缝隙中闪过。威廉就这样仔细侧耳去听，他在等待那个声音的出现。 但是笛声一直都没有出现，手中的剑柄又握紧了几分，紧到微微颤抖。强烈的直觉在威廉内心爆发，他敏锐地意识到某种……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哗啦啦……” 漫天的雨从迷蒙的空中落下，投入水流中。街道几乎成了汪洋，已经完全看不到地面上的砖块了。只不过这汪洋有些恶心，时不时就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飘了过来。 威廉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世界似乎只剩下雨声了。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当王从高塔上坠下，耳边听到的只有风声，连毒酒带来的疼痛也变得无足轻重。那样的感觉……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 威廉忽然恍惚了那么一下。 “呜——” 笛声响起！ 威廉心中警铃大作，他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情况。可是这笛声是如此之近，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吹笛者就在身旁，只是没有发现。笛声若有若无地变换着音调，如同舞女飘动的长袖，在风的作用下显现出不同的形态，或是柔美，又或是刚烈如酒。 没有思考多久，威廉翻身跃出窗外，爬上屋顶。在探索秘药的作用下，他的身体机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关键时刻弹跳爆发力能达到先前的几倍。但除了rou体上的强韧以外，威廉至今也还没有搞明白他体内的“星图”是如何运作的。 先前，他看见了那个射出箭的「人」以后，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发生了变化。变化的因素现在还无从得知，但rou眼可见的是，至少手中的火焰剑能出现星光般的流动——也就是诗人海因茨提到过的「斩星」剑。 这样的状态，威廉还未掌握，只有之前和恶魔对峙爆发过一次，没能持续多久。 “不死烈火，不朽荣光。” 咒语低声呢喃，火焰燃气，在雨夜里划出一道明亮的光。 威廉握紧剑柄，蓄势待发。他不会傻到以为这只是某个无聊的人半夜没事干，起来瞎吹笛子，抒发一下心中的闷sao。皎月诗社的眼线再怎么隐蔽，也排除不了被发现的可能。 恶魔也是会反击的，更何况是躲起来的魔鬼。 “呜——呜呼———” 像是女人幽怨的哀泣，夹杂在雨水中。 威廉注意到，对面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不对，那不是人！它周身的轮廓扭曲地在变幻着，像是被反复压缩的泥土。这个距离，威廉本该能看清对方的服饰，但是他什么都没看见。它是……威廉一时间竟然没能找到词汇来形容它。 威廉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单词。 黑色。 一个全身黑色的……东西！ 它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连气息也被消抹的一干二净，仿佛成了死物。但那不断变化着的轮廓警告着威廉，他正面对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人类，没有精灵夸张的韧性，也没有矮人离谱的爆发力，却成为了这片大陆上数量最多的种族。从繁闹的黑港，再到可汗的草原，都有人类的身影。 恐惧使一部分人类在面对魔兽时活下来，也使一部分人丧失了判断的能力。现在，威廉感受到的，就是强烈的恐惧。他不害怕狼人的利爪在眼前呼啸而过，也不怕能一拳能把头颅打爆的恶魔，却在这个东西的面前感到了压倒性的恐惧。 那种坚冰一样的寒冷……在心底蔓延。 威廉没有开口说话，他甚至无法判断那个东西是否是正面，因为他的视线里没有笛子。 以及，他有点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