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戒备

    冲天辫割下六足彘的一颗肾脏，这次他没有再试探壮汉，而是直接将手上的那颗肾脏递给了壮汉：“蛮牛，这颗肾脏是你的了。”被称为蛮牛的壮汉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兴奋地接过血淋淋的肾脏：“谢谢你，水连天。”接下来的分享就快得多了，他剜出了六足彘的眼睛，递给了一个鹰钩鼻的男子：“隼眼，这是你的，希望你的眼神更加锐利。”然后他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伟大的风木林，这头六足彘的头颅献给您。”“我的孩子，能捉到这头六足彘是你们的荣耀，你们去享用你们的战利品吧。”风木林微笑着说道。树上的李平安翻译完这句话之后，霍华德问道：“什么享用战利品，他们要在这里把这头怪物烤了吗？”“恐怕不是说这个怪物。”李平安道。两人继续观看下面的场景。远处的年轻的土着们朝风木林鞠了一躬，然后开心地举起了手中鲜血淋漓的战利品，直接生吞硬嚼了起来。腥红的血液顺着他们的手掌往下不住地流淌，他们丝毫不嫌弃手上的战利品那种浓烈的铁腥味与腥臊味，吃的津津有味，大朵快颐。“凸！”霍华德看到这种野蛮的场面大感恶心，胃部止不住的翻腾，身上的墨鸦战衣立马调整和宿主的融合度，表面一阵翻滚。当两者神经接到一起的时候，霍华德身体的异样迅速消退，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着饮毛茹血的土着居民，竟然已经没有丝毫不适，甚至隐隐有点眼馋的感觉。这是由于和墨鸦战衣在神经上有了深度的连接，受到了共生体一部分食性的影响，所以如果此时的霍华德下去，直接生食一整头六足彘都可以。但是等到墨鸦战衣和他解除连接之后估计会让他把酸水都吐出来。下面的土着们正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的时候，正在分割rou块的水连天若有所觉，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子，看向前方的丛林。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但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他还是缓慢但却坚定的继续往前走着。“涳拔嘎”水连天喊道。同伴们缓缓起身，蛮牛缓步走到水连天侧面，手慢慢的往腰间的石制匕首摸了过去。而细狗、木石、隼眼则以三角形站位将风木林保护在中间。他们腿部微微弯曲，上身前倾，将重心偏移到下方，如同一张张满弦的长弓，随时准备发出勐烈的一击。而前方的树木挺拔、藤蔓环绕，层岩叠嶂的挡住了前方的视线，目之所及，风吹叶动，却隐隐传来一股股危险的气息。“有什么情况？”霍华德问旁边的李平安：“是来了什么野兽吗？”李平安目光微微有些凝重，说道：“不是，远比野兽危险，那是一群如同惊弓之鸟的人类。”“涳拔嘎”水连天再次喊道。身边的蛮牛迷惑的看了眼前的丛林，除了被风拨弄的植物，他什么都没看到，但处于对同伴的信任，他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备。眼前的丛林之中，隐藏在茂盛的植物后面的生物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如果继续隐藏，那么一场战斗就无法避免。他们无心在这里耽搁更多时间了，后面带着铁与火的强大猎人们正在顺着他们的行踪赶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撤离，不然自己的族人们就要迎来异常悲惨的命运了。十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形慢慢的从旺盛的不知名植物中走了出来，他们有的手持长矛，有的手持弯弓，一张张脸上满是警惕，随时准备迎接一场没有必要的战斗。而水连天他们看到对方的人数之后，他们更加紧张，知道如果起了冲突，对方一定不会好受，但自己这群人一定会全军覆灭。“涳拔嘎”水连天第三次问道。对面一个头发盘成一圈，腰腹之间整齐的分布着故意烫上去的圆圆的疤痕，鼻头之间传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说明这个人在他们的部落拥有一定的地位。他缓缓上前，在离水连天五米远的地方站定，他的脸上同样挂着rou眼可见的惊恐，还有一种被吓到的惊慌失措。在他身后，七八名腰腹间烫着疤痕的土着手持长矛，严阵以待，几个手拿弓箭的猎手游走在队伍后方，像一只只灵巧的野猫，警慎而又危险。“涳拔嘎”对面的盘发男子呼吸粗重，但他始终没有答话，只是警惕的看着水连天，眼睛在水连天和水连天的同伴们之间来回大量。因为双方都想避免这一场无谓的争斗，所以暂时都没有先出手，可是双方之间的气氛越发焦灼起来，警惕着对方的同时，又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如果一直这样的焦灼下去，发生争斗是必然的，或许就会是在下一瞬间，因为一段枯枝的掉落，一个鸟儿突然飞起，又或者是哪个人有什么大的动作。他们都是惊弓之鸟。见自己多次喊话，对方都没有应答，水连天的左手缓慢的伸向了腰背后面的箭囊，里面有用兽骨磨成的飞镖。他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小巧的箭囊，摸到飞镖尾部用来稳定飞行轨迹的兽毛，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其握在手心。这种飞镖是专门用来对付异族人的，箭头前端涂有沼泽毒蛙的体表黏液，只要将飞镖扎进对方的身体，哪怕仅仅是破了一点皮，都能让一头六足彘死亡。水连天身后的伙伴们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水连天的动作，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上的武器，随时准备战斗。对面的盘发男子眼神不安的扫视着水连天这群人，呼吸越发粗重，胸膛的起伏也越来越大。在树上的霍华德非常迷惑，但是受到这种焦灼的气氛的影响，他情不自禁的压低声音问道：“他们都是人类，肤色也差不多，而且看上去以前也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就一副要干起来的样子。”李平安想了想，说道：“可能他们生存的环境比咱们以为的还要恶劣，不同的部落之间交流不够。”他给出了自己的猜想。“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打起来？”霍华德最关心这一点。这次李平安很干脆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霍华德惊讶的看向李平安，那表情仿佛是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问自己上小学的哥哥二乘二等于多少，结果哥哥却回答不知道，一瞬间偶像破灭的感觉一样。李平安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刚来这里，只不过能听懂他们的话而已，其他的信息和你知道一样多，我要是什么都能知道，我就不是人，是神了。”这是霍华德勐地想起来，其实李平安也只是个稍微厉害点的人类而已，而且年纪还比自己小了不少，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被李平安的强大误导，觉得他和无所不能。如今听李平安说自己是个普通人，他有种恍然的感觉，他说道：“原来你还算是个人啊。”李平安：“（￣△￣；).”“他们后面好像还有很多人。”视力极好的隼眼对着处在保护圈里的风木林说道。听到这话的风木林看了眼对面为首的盘发男子，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他知道对方之所以没有回答自己儿子的问话，是因为他看出来自己才是这一圈人里面最有话语权的那个。如今只有自己亲自上前和他们交涉才能避免双方之间的战斗了。他伸出手对其他人示意，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是缓缓地上前。走到水连天的跟前的时候，他轻轻的把手掌搭在水连天的手腕上，看上去就像是简单的触碰而已。他用坚定地眼神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水连天见状，缓缓将手上的短箭放进了箭囊中。对面的盘发男子原本急促的呼吸慢慢的减缓，仿佛一下放松了许多。看来他早就发现了水连天的小动作。风木林开口说道“加卡......”“我叫风木林，我从小在森林里打猎，跟着我爷爷和父亲一起，以后我的儿子水连天也会在这里打猎，在这里生活。大概说的就是这些。”李平安将对面的话简单的翻译了一下，将大致的意思翻译给霍德华听。霍德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狐疑的说道：“他叽里呱啦的说这么大会，还没说完呢，就知道了？”“我就是简化了一下他的说法，他把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情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圈，就是在宣誓主权，如果我全部给你翻译了，那就有水字数的嫌疑了，本来我的故事就够无聊了。”李平安有些无奈的说道。霍华德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观点。而此时的风木林才弯弯绕绕，絮絮叨叨的把主权宣誓完毕。对面的盘发男子一边紧盯着风木林，一边侧着身体从后面的族人手中拿过了三条肥美的大鱼，鱼嘴中密密麻麻的牙齿向钢针一样紧密排列，看着就让人胆寒。然后将大鱼扔在了自己和风木林之间的地面上。“你们的收获不少。”风木林说道，一边示意后面的族人。细狗干净利索的卸下了六足彘的一条中腿，然后在风木林的授意下，将脂肪充足的大腿rou扔在了大鱼的旁边。然后一边谨慎的望着对面的土着，一边捡起地上的大鱼，慢慢的后撤。“你们的收获不错。”风火林脸上带着挤出来的笑，说道。盘发男子回答：“这里的水质很好。”“是的，这片森林的资源很丰富。”风木林脸上的笑容多了些，但却有些不寒而栗的意味。这一句话是试探，如果对方也觉得这片森林不错，很适合生活的话，那么对不起，你们都得死。毕竟森林中的资源是有限的，养活自己部落为数不多的人刚好合适，如果多了对方，那么自己这一方的生活就要拮据不少了。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最好能在对方对这片森林不熟悉的时候，将对方全部杀死比较好。根据隼眼的话，结合这群人的表情来看，对方极有可能是在探索合适的居住地，还有什么比已经有人生活下来的地方更合适的聚集地呢！所以，风木林不得不多了个心眼，对他们进行试探。同时，风木林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彘腿，示意他们拿走。可是，对面的盘发男子，包括族人全都不为所动，根本不去拿那块彘腿rou。“我们只是想借路通过。”盘发男子回答道。他表达了自己对这片森林并没有其他想法，只不过是想借条路而已。说完这句话，盘发男子这边的族人们全都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心情有些紧张，这关乎到他们的生死。风木林听到他们这么说，心下松了一口气，他招了招手示意：“请吧！”听到这种回答，对面的土着们显然有些激动，不过他们强行按耐住想要欢呼的冲动，免得引起误会。而站在前面的水连天则是补充道：“过来时慢一点，小心一点。”他自然不是关心对面的人会不会摔倒，而是为了避免对方暴动。盘发男子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轻轻地一摆手，后面的草丛里、灌木中，零零散散的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衣不蔽体的土着居民。其中大部分都是妇女，还有一部分是老弱病残。看着那些穷的穿不起衣服，只能将身体暴露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的女人，霍华德心中怜悯之情大发。他忍不住说道：“这些哇塞好可怜，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帮助他们。”李平安十分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那是想帮助人？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之前那些哇靠，你怎么不可怜一下他们。”“男人就该自力更生。”霍华德义正严词的说道。李平安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看着这些人交流。眼见自己的族人们都安全通过了，盘发男子终于放下了大部分的戒备。他对一脸迷惑的水连天他们说道：“我们的大地遭受蹂躏，我们需要找到新的居住地。”或许是对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中流露出来的惊恐感染到了水连天，让他忍不住向前进一步，追问道：“你们的大地被蹂躏？”“是的，我们的大地遭受蹂躏，我们需要找到新的居住地。”盘发男子停下脚步，他黝黑的面庞隐匿在几片绿叶之后，竟依稀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猎人们拿着铁与火，给大地带来血与泪......”盘发男子留下了几句不明意味的呓语，随着大部队继续前进，这一路还很漫长，他们与猎人赛跑的同时，也要尽量避免被其他部族的人发现。他提醒对方有好意，也有私心。一方面还是告诉对方威胁即将降临，另一方面又希望猎人们在找他们的时候，这个部落能替他们多抵挡一些时间。这样他们也就越安全。在这个世界，弱小就是原罪，而且这种原罪带来的惩罚极其露骨，也极其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