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外公林东冉
“吱”的一声，门开了。 “爸，穆叔，罗大哥”曹氏兄弟俩急忙起身让座。 “哼，待会再找你们俩算账，先出去，”说话的是一个矮瘦的小老头，目测身高不足一米六五，干瘦的脸上沟壑纵横，下巴还蓄有一小撮白胡子。但一双小眼晶亮有神，配上一身青衣长褂，颇具仙风道骨。此人正是韩三一直未谋面的外公，曹氏兄弟的亲生父亲，今年54岁的林东冉。 门关上没一会儿，屋内便传出了不温不火的争吵声，听声音是林东冉跟他的小徒弟罗冉吵起来了。又过了三五分钟，门开了，只罗冉一个人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正在院内洗菜的曹君看到鼻青脸肿罗冉，没敢搭话，目送他出了院门。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林东冉和他的大徒弟穆伯也有说有笑的出来了。 “四儿，午饭我跟你穆叔去外面吃，你们别等了，”林东冉在院门口撞见了正在逗韩三玩耍的曹勇，打了声招呼就直径离开了。 要不是曹勇恰巧在门口，他爸可能又会无声无息的从家里消失了。林老爷子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自己要去哪里或者去了哪里，从来都不跟家里人说起。他的小儿子曹君在成家后也出现了这个毛病，这八成是他遗传的，但这是后话。 下午，一身酒气的林老爷子独自一人回来了，一进门就喊“曹君呢？曹君……去我那屋，找你有事” “爸，您找我？”曹君战战兢兢的进了他爸那屋。 “把门带上” 曹君随手把门关上了。 “把门栓插上，过来坐” 曹君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今天怕是要倒霉了，但还是乖乖把门插上了。 “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林老爷子瞥了一眼放在桌下的大包小包的点心和营养品，带着不屑的语气质问道。 见曹君低着头不说话，林老爷子接着问道“你小子成天除了赌还是赌，也不干点正事，是不是又去爬梁了？” “啊……爸，别打了……”屋里很快便传出了曹君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那惨叫声和求饶声在持续了近二十分后戛然而止。 曹勇正站在门外犹豫要不要进去劝一下老爷子，但曹勇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曹勇心想：糟了，该不会是打死了吧！ 曹勇急忙推门，发现门被反锁了，便隔着门喊“爸——弟怎么没音儿啦？是不是晕过去了？您老下手轻点，明天去买年货他还得去帮忙呢！” “不打了……他死不了，我有点累了，先歇会儿”从林老爷子的声音中明显听得出他现在有些气短。 正准备破门而入的曹勇听后满脸黑线的愣住了……三五分钟后，再次听到惨叫声的曹勇舒了一口气，抱着韩三出了院门，他俩是为了远离这种听起来十分渗人的惨叫声。 一直玩到晚饭时间，舅侄俩才回来。而此时鼻青脸肿，熊猫眼的曹君正在从厨房把菜往客厅转移（因为客厅有电视，所以他们平时都在客厅吃饭），只见他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看来林老爷子下手不轻啊。 开饭了，韩三坐在他外公和二舅之间，灯光下曹君的脸显得更加浮肿，跟猪头似得。韩三看到后觉得特别想笑，但他害怕坐在边上的外公，便没敢出声。不论是韩三的mama，还是大舅二舅，对外公的形容都可以总结成两个字——暴君。 对于“暴君”这个词，五岁的韩三还没有太多的概念，因为韩三的父母从来都不使用棍棒教育子女。但自从今天下午听到二舅的惨叫声后，韩三终于弄明白了“暴君”一词的含义。 家里有小孩的人可能都深有体会，让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乖乖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吃一顿饭，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头疼的事。但今天晚上坐在饭桌前的韩三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异常安静的坐在桌前，闷头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大碗白米饭。 “怎么不夹吃菜？”外公夹了一大块辣子鸡放到韩三碗里。 “小孩不能挑食，你看我们大人什么菜都吃”边上的二舅曹君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韩三碗里。 韩三夹起碗中的鸡块，小心地咬了一口，立马被那股辛辣味呛出了眼泪，只见他皱紧眉头，既不敢往肚子里咽，更不敢吐出来，只好纠结的含在嘴里。 “有那么难吃吗？”看到韩三那副难以下咽的模样，曹君今天可谓是受到了rou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很是郁闷。 “小孩子挑食长不高！”曹勇在一旁说道。 “不喜欢吃就吐掉吧！”外公从开始吃饭到现在，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韩三。 “呸！”韩三被辣的一边吐舌头一边吸气道“你们大人都是想吃什么就煮什么饭，当然不挑食啦！要是我们小孩子也可以想吃什么就做什么，那我们也就不挑食了” “哈哈哈……说得在理，那你想吃什么？”外公被韩三的话逗乐了，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 “不辣的就行，恩……要是有个馒头就好了”韩三在嘴里包了口米饭，他还是觉得嘴里火辣辣的疼。 俗话说：南辣北咸，而曹君的变态辣鸡块（一斤鸡rou加一两干辣椒），就算是普通的四川人吃起来也会挤眼泪，更别说是身为北方人的韩三了。 不一会儿，曹君就端上来一盘油汪汪的炒鸡蛋和两个冒着热气的大馒头。韩三疯玩了一个下午，也确实饿了，便不在拘谨，抓起一个馒头就啃起来。 林老爷子喝了一下午的酒，虽然现在酒已经醒了大半，但他并不饿，只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端起茶杯泯了一口后，盯着韩三说道“今天晚上，你睡我那屋，咱俩好好聊聊，行不？” 腮帮子塞得鼓鼓地韩三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就凉了半截。只见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大舅曹勇，这算是在向他求救吧。 “那个，我去烧点热水。”曹勇找借口溜了。 “我去帮忙。”曹君一瘸一拐的也溜了。 林老爷子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陶瓷茶盖，悠闲地坐在餐桌前，半眯着眼，一直盯着韩三看，就像一个老练的猎手正在欣赏自己手中的猎物。 “吃好啦？那就跟外公回屋睡觉吧！，外公给你讲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林老爷子牵着韩三的小手，把一脸委屈与无奈的韩三领进了自己的那座昏暗的，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的小屋。 林老爷子一进门便坐到一张破旧但却十分干净的竹椅子上，并把手中的茶杯放在那张满是刀痕的木质方桌上。此时的韩三则乖乖的站在外公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会这么问，韩三的名字他肯定是知道的。 “韩三” “爸爸mama都叫什么？”老爷子明知故问道。 “我爸叫韩守信，我妈叫曹采薇，我今年五岁了”韩三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那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林老爷子忽然来了兴趣，想逗逗韩三。 韩三用看白痴的眼神歪头盯着林老爷子，抑扬顿挫的说道“你—说—呢！” “我看你长得白白嫩嫩的，应该是个女娃子”外公开始给韩三下套了。 “我是男孩，男的”韩三又重复了一遍。 “我看不像，你就是个女娃子。”外公夸张地摇摇脑袋说道：“你证明给我看，我就信你是男娃娃” “我说是就是，不信你自己看。”韩三被说急了，一双小手把裤子往下一拉……小时候的韩三性格随他爸，不但心眼直，而且还是急性子，最受不了别人的激将。 “我的小祖宗，挖个坑你就跳啊！”外公被韩三的举动逗乐了，他赶紧帮韩三提上裤子道：“别冻坏了，外公逗你玩呢！” 林东冉是这个家庭的一家之主，他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若站在韩三的角度，他们分别是大姨曹胜钰、二姨曹金花、三姨曹艳生、大舅曹勇、二舅曹君、最小的是韩妈曹采薇。 林东然早年是一个极度的重男轻女主义者，他以前对家庭及子女的不负责，导致他的几个女儿都早早成家，并嫁地远远地。即便是他们姐妹几个结婚生子了后，过年过节回家看也都不带自己的小孩来。再说曹氏兄弟二人，都是奔三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孙子了。 林东冉今年都54岁了，还是头一次看到孙儿辈分的人——韩三，这让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的林东冉很是欢喜，即便韩三只是个外孙，但他也把韩三当成绝世宝贝似得，恨不得扒光了从头到尾研究个够。 爷孙俩一聊就聊了近三个小时，要知道这一老一少年龄相差了将近半个世纪，中间光代沟就不知道隔了多少条，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聊得起来，还聊得那么嗨，有说有笑的。 见韩三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外公便拿毛巾草草地帮韩三擦了擦身子后，把他塞进了被窝。 “外公，跟我讲一下那把刀的故事吧！”韩三指了指被褥下的那把刀。他睡觉前有听故事的习惯，这都是韩mama惯出来的。 “这故事可就长了……这把刀跟了你外公三十多年了。记得在外公24岁那年，就收了大徒弟穆伯，当时他只有10岁的……”林东冉的故事一展开便收不住，便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林东冉三十几年的爱恨情仇和人生的跌宕起伏都被展现的淋漓尽致，若是记录下来编辑成册，那一定会是一部大受欢迎的传奇故事。只可惜韩三当时太小，又太困，因此他没听几分钟就睡着了，而听到的部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