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血战至黎明（二）
想要在劣势的情况下翻盘，最优的策略就是击中全部力量用最快速度击溃对手最有信心的部分。无论是军事战略，还是日常相处，但凡要分出输赢，这都是值得优先考虑的策略。 但遗憾的是，一旦这种出其不意没能打出一锤定音的效果，劣势的一方将更加被动。 此时的康德就面临这样的处境，除了握紧刀柄，再加把劲之外，他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哈哈哈，还秘密呢。说起来，那只白色的怪物后来怎么样了？而且既然你活得这么生龙活虎，当时和你在一起的女孩是不是也活着？”佩樾渐渐开始掌握主动，说起话来更加游刃有余。 “不知道。”康德烦躁地回应道。 “哈哈，那就是还活着喽。她那副被秘药榨干了的身体还能挺过一整年，”佩樾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是那只怪物救了你们吧？还教了你这身本事？” 佩樾的猜测正中红心。这使康德难免有些分心，一分心，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弱了几分。 佩樾可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说他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都不过分。康德的分心立刻被他觉察，右手猛然发力，压住对手的刀锋，左手的血气巨斧寻隙而入，朝康德的面门砍去。 康德大惊，自己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赶忙紧急松掉气力，所幸他使的是短刀，兵刃本体并未被制住，才能及时抽身而退。 为避免被佩樾追击，康德再次打出一记银矛。 但这次的掷矛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佩樾轻易地磕中飞行中的矛头，强行改变了飞行轨迹，失去目标的银矛径直贯穿街道一侧的墙壁，然后失去动力回到康德腰间。 佩樾趁机收起外放的气力，转而将血气凝实在双刀之上。这一次他不再利用血气缠绕康德的武器，而是缠住自己的。再次欺身而上，双刀挥舞的速度较之前提高几倍，尽管康德已经调整好失衡的身体，却也被打得难以招架。 不一会，康德身上就多出数道刀伤。尽管为了追求挥刀速度，刀刃的斩击并不猛烈，但佩樾的血气却能残留一部分在伤口上，血气消失前的短暂时间里，像是腐蚀皮rou般带给康德灼热的疼痛。 康德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挥刀难以抵挡对方的攻势，转而收起短刀，双手分别摘下一支短矛，两者首尾相接，锋锐之气持续灌注，手上展出一柄顶着暗红色尖头的银白色长矛来。 “哦？”佩樾被这一番cao作看得愣神，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突然间就拿出一柄造型不凡的长兵器来？ 康德小时候练的最多的兵器就是长矛，练刀只是作为副手武器用以应对特殊状况。来到遗忘岛之后因为没有趁手的长矛可用，才慢慢改练用刀。如果说他用刀的水平是熟练，那长矛就是精通，想当初他第一次杀人使用的也是矛。 此时换上长矛，熟悉的手感引导着身体迅速转换状态，银矛在康德手里上下翻飞，战斗形势再次逆转，换成猝不及防的佩樾被压制了下去。 长矛这种武器大多是用在开阔地带，并不适合巷战，尤其是在遗忘堡这种大多数街道都比较狭窄的地方。但用在此时，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一方面佩樾没有防备，另一方面他并不能在战斗进行中变更外放气力的姿态，如果仍保持之前的巨斧姿态也不会如此被动，挥舞速度上的优势被长矛的长度优势完全抵消。 与此同时，康德这边还有另一层优势。那就是学自白爵的气力凝实的技巧，也就是将大量气力凝结在一点，维持不散的状态施展连续打击，并利用与对手的气力或身体接触时传回来的力道继续夯实同一份气力，如此循环，愈发凝实的气力能够在爆发的一刻发挥出几何数倍的威力。以往康德只能将这技巧用在拳脚功夫上，使用短刀时为了延伸刀刃长度，气力凝实的程度达不到可以连续使用同一份气力的要求。 其实这不是什么高深的技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笨功夫”，得花很大的力气反复锻炼才能用于实战，毕竟敌人不是木桩，不可能一动不动等着你攻击，但凡对手的速度更快或者力道更强，很容易就能将你好不容易凝实起来的气力击溃。 这也是康德第一次将气力凝实的技巧用在长矛上，这柄魂泊长矛本就更容易灌注和维持气力，锋锐之气凝在尖头并不会消耗康德多余的精力。而佩樾为了对抗他的长矛，不得不选择用气力抵挡。 佩樾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康德手上这柄长矛虽然与在原主人雷洛将军手上的形态不同，但佩樾也能敏锐地感觉到它不是凡品。这时候他又怎么会选择用自己手里的制式长刀去对抗银矛呢？ 而气力的碰撞恰恰是使用凝实技巧的必要条件，眼看着康德的长矛威力越来越大，招架的难度越来越高，佩樾甚至生出一种“这哪里是换了兵器，简直就是换了个人”的感觉来。 终于，银矛的力道提高到了佩樾的双刀招架不住的程度，一股夹杂着暗红色的银色光团猛然炸裂，冲击力将佩樾推出老远，差点没能站稳。 佩樾被这阵爆发出来的锋锐之气所伤，难以抑制的吐出大口鲜血。左手的长刀首当其冲被斩成两段，连带着整条左臂都被伤到难以动弹。 使出这一招也让康德消耗极大，不得不暂停下来稍作喘息。如果他此时还有余力，再掷出银矛去，说不定就能将佩樾击杀当场，但是很可惜，他的身体不允许。此番交锋两人互有胜负，各有所伤，可谓旗鼓相当。 “很厉害嘛，康德。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年轻人，多亏一年前你没有屈服，否则搞不好我还耽误你了呢。” 佩樾说这话时其实是一种玩笑的态度，并不是认真的。挨上这一下也不至于让他失去战斗力，更何况他从始至终也就用了八成力，招式技巧还有很多没有施展。 但他的话听着旁人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义了。 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战场的严肃，只见莫罗从一旁扯出来一个女人，正是琳。 “康德，你他妈别狂。义父只是一时大意，你要是识相就痛痛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你的女人马上就会死的很惨。”莫罗一边叫嚷，一边像是发泄怨气似的往琳身上不停地抽打。琳吃疼的哀叫出声来。 “莫罗，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光明正大的决斗，不允许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玷污，快给我把人放了。”佩樾率先呵斥道，看得出来，他是动了真火气。 莫罗一把将琳按倒在地，随后抬起头来似乎想要反驳佩樾。 一道银光转瞬即至。 康德根本不和他废话，看准机会直接将一柄短矛朝莫罗的头部投掷过去。速度之快让莫罗根本无法反应，眼看即将命中，突然从斜里窜出一道身影。却是佩樾用身体为莫罗挡下了这一击。 银矛贯穿佩樾的腹部，伤势不轻但并不致命。投矛的力量并不足以继续击中莫罗，失去动力后便自动消失，回到康德腰间。 莫罗颤抖着声音，继续叫嚣道：“康，康德。你，你，你不管你的女人了嘛。” 佩樾转过身，反手一巴掌将莫罗后面的话抽了回去。他厉声呵斥道：“不求上进的废物，我们的决斗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不专注学习，就惦记这种卑劣的算计。我怎么找了你这种人。” “义父，义父。”莫罗被这一下打蒙了，低声喃喃道：“我，我只是想帮忙，真的只是想帮忙。” “够了……”佩樾还想再教训两句，突然又是一阵白光闪烁，这次是在他的右手边方向。佩樾发现状况，急忙大喊道：“快躲开，莫罗。” 康德心知，事已至此，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由于莫罗手上并没有利器，他认为与其惊慌地和对方谈判，还不如直接动手，抢下人质的机会更大。 关键时刻，康德当机立断，一击未中后。趁佩樾挡住莫罗视线的空档，迅速移动位置。佩樾和莫罗带来的巡逻队们的注意力都被大发雷霆的佩樾吸引，一时间竟无人觉察康德的动向。 当佩樾觉察时，康德已经来到近处，手上的长矛带着凌厉的银光刺向莫罗抓住琳的手腕。 莫罗听到提醒，下意识松开了手，就地一滚，向后躲去。 康德则用空出的左手拦腰抱出琳，向后跳开，拉开距离。 “对不起，康德。我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琳的脸轻轻靠在康德胸口，懊悔地低语道。 “这不是你的错，琳姐。那家伙弄疼你了吧，伤的重吗？”康德的眼睛始终盯住佩樾的动向，来不及查看琳的伤势。 “没事，他没有刀，只是被打了几下。”她回应的声音很低，透露出虚弱的感觉，但这会康德并没有注意到。 康德转而朝佩樾喊道：“还要继续打吗？你儿子搞了这么一出，下面就该带着属下一起上来围攻了吧。”他的语气极尽嘲讽。 佩樾是那种秉持着传统斗术观念的武人，如果康德躲躲藏藏，他自然会调派更多人支援，但对手堂堂正正站出来挑战，那就是一对一的决斗。当然，他不会干出类似“你赢了我，我就放你走，其他人保证不会阻拦。”这样的蠢事，但尚未决出胜负，就动用他人力量干扰决斗，这种有损荣誉的事他也肯定不会做。 做了一辈子武官，胜负成败他都经历了太多次，相比于结果，佩樾更重视过程中的感受。而且刚刚与康德这个年轻自己太多的小辈斗的难解难分，甚至还轻敌大意，输给康德一招半式。此时正是他内心愉悦，准备全力以赴的时候，却被莫罗的幼稚行为打断了，这怎么能不令他恼怒。 康德隐约察觉到佩樾的想法，事实上，他本人也很享受与佩樾之间的决斗。过去一年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增强，但却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对手来证实这一点。一年前被佩樾完败，再次与“老对手”一战，即便仍旧难以胜出，但战斗本身的愉悦感是可观的。 专注于战斗的两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觉察到对方的感受。康德正是利用这一点，孤掷一注的挑衅试探。 果然，佩樾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