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探秘巫术（一）
饭后，爱莉邀请阿尼娅到自己的房间。爱莉的房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还不如她在学院的宿舍装点的靓丽。爱莉告诉阿尼娅，这栋宅邸是她父母从零开始建立起来的，包括每个房间中的陈设全部参照了某种玄奥的理论，因此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不被允许做一丁点改动。 即便被用作女孩子的房间，爱莉的房间也与两个哥哥的房间陈设装饰几乎相同。除了不准改动，也不允许随意增加摆设，房间显得很空旷，有种不合时宜的单调。虽不影响正常的生活，但缺少了独特的乐趣。 倒是隔壁的活动室内容丰富。活动室里安置着大量身体锻炼的器材和娱乐消遣的玩具，其中有不少都是阿尼娅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 听闻阿尼娅对这些“旧玩具”一无所知，爱莉饶有兴致地教她具体玩法，需要多人配合时便将女仆叫过来陪玩。开朗的娜米和另外一个没有向阿尼娅介绍过姓名的女仆陪着两人玩到很晚。 直到两个女孩回过神来，俨然到了深夜。就连精力十足的娜米都困得不行了，才结束玩乐，准备各自休息。 还没等阿尼娅开口告别，爱莉率先提议让她来自己房间一起睡。 爱莉的卧室里布置着一张很大的床，她和阿尼娅两个人躺在上面都占不到一半。 热热闹闹玩了一晚上，熄掉晶石灯后仍旧保持着兴奋的余韵。月光透过窗，倾撒在房间之内。分明再过几天就要进入寒冬了，阿尼娅却没办法将这份月光与阴冷的恐怖联系在一起。凄凄的月孤悬在空中，稍显寂寞，像个苦寻爱侣的苍凉美人。 阿尼娅对自己萌生出这样的念头感到奇怪。 “想什么呢？沙耶。”爱莉的声音轻柔和煦，披散开的头发让她的小脸显得有些圆鼓鼓。 “没，我只是在看窗外的月亮。没想什么。”阿尼娅一边回答，一边翻身朝向爱莉。 爱莉正侧着身面对着她，这一刻两个女孩的鼻尖差点碰在一起。阿尼娅慌忙想要后退，却被爱莉拉住。 “别动，沙耶。这样近看，你的眼睛真漂亮，蔚蓝的纯色，大大的像是清澈的湖。”爱莉边说边凑近阿尼娅，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她继续说道：“我有个朋友，她的眼睛也是蔚蓝色，比我大一冬，是个性格强势的女孩。她做事果断，干净利落，而且实力强大，我二哥都赢不了她。” 这还是阿尼娅第一次从爱莉嘴里听到她说自己的朋友。怪不得白天在路上说到关于友人的话题时，爱莉的情绪不太正常。大概就是想到了那个人吧。 阿尼娅开始回忆她是否有见过符合爱莉描述的人，除了瞳色以外，听起来说的倒有点像涂月，但她完全不记得有见过和自己相同瞳色的人。于是阿尼娅顺着话题柔声问道：“你的那个朋友，现在在哪？” “不知道。”爱莉神情落寞地说：“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去年的交迭日前后，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你在学院的舍友吧？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你的舍友时常不回来，现在想想，这半年来我还一次都没见过你的舍友呢。”阿尼娅突然想到这一点。 “对。她的身份比较特殊，以前也时常离开学院，过段时间才出现。但从没有过这么长时间，新的寒冬就要来了，她已经失踪了一年半。很难不让人有不好的预感啊。” “没有问过学院的教师吗？学生不见了，教师多少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我去问过，但没人告诉我。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想再多聊聊你的朋友吗？我很愿意做你的倾听者，爱莉。” 随后，爱莉一点一点讲了不少关于她的朋友的故事。大多很散碎，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话里话外充满了对友人的担忧。阿尼娅觉得，如果不是有瞳色相似这一点，初到学院时爱莉也不会对自己那么热情。她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朋友，才会有后续的相处。 爱莉的话慢慢从倾诉变成了低语，直到成为困顿的呢喃。阿尼娅则安静地听着，两个人四只眼睛始终在对视。阿尼娅觉得，爱莉眼中的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的模样。很快，阿尼娅就被爱莉讲述的那个朋友所吸引，不知不觉她也开始想象，自己是否也能成为一个勇敢果断、敢作敢为的人。 阿尼娅开始有此期待，尽管她清楚那并不容易。 第二天，阿尼娅先于爱莉醒来，她注意到身上睡裙的肩部滑落了下去，而偏着头的爱莉，脸颊正贴在自己露出的肩膀上，睡得香甜。 同眠共枕。对于阿尼娅来说，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这个女孩愿意和我同眠，她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千金，是万贯家财的继承者，是天赋异禀的巫术师，却在昨夜，与我这个民户出生的孤儿同眠。 阿尼娅从来不曾轻视过自己，但她也清楚地知道与爱莉之间的差距。即便不考虑自己隐瞒的真相，就把自己当做真的沙耶，差距同样一目了然。 差距，阿尼娅的脑海里偶然冒出这个词。她被混乱的思绪困住，难以动弹。 爱莉动了动，低声呢喃了句什么，阿尼娅没听清楚。再看过去时，爱莉缓缓睁开了眼睛。 “早上好，沙耶。昨晚睡得好吗？”爱莉坐起身，一边揉着朦胧的睡眼，一边对阿尼娅说道。 阿尼娅赶忙将奇怪的念头抛到脑后，坐起身来回答说：“早上好，爱莉。昨晚玩得太晚，我睡得很香。” “嗯，那就好。我们起床去找东西吃吧。”说着，爱莉率先爬出了被窝。 “好。” 阿尼娅跟着准备下床。但爱莉并没有直接走开，而是停在床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回头，神神秘秘地说道：“沙耶，昨晚睡前我们聊的话题。还记得吧？” “当然了，”阿尼娅被爱莉的态度搞得摸不到头脑，只是讪讪地说：“一天还没过去，怎么会忘的这么快？” “那些话，绝对不可以对其他人说。这是为了你好，否则可能会有危险。”见阿尼娅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爱莉郑重地补充道：“我是说真的。你没有我这样的家世背景，知道得太多是会倒霉的。昨晚是我太草率，竟然对你说了那么多。绝对要保密，答应我。我不想看到你也出事。” 阿尼娅敏锐地注意到爱莉说的是“也出事”。她点了点头，想要继续追问，稍作犹豫后却没有开口。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严肃地又点了点头，回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见阿尼娅没有继续追问，爱莉松了口气，转而招呼女仆来帮她们洗漱更衣。 从这之后，爱莉又带着阿尼娅愉快地玩闹了两天。这期间她带阿尼娅去了一次宅邸五层的书房。五层没有走廊，走上楼梯后便是一左一右两扇门，左侧是爱莉父母的卧室，右侧则是他们的书房。 爱莉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卧室是锁住的，而书房则只锁住内室，进门后用作陈列书籍的书房外侧是允许子女使用的。 阿尼娅喜欢读书，爱莉是知道的。再过几天，爱莉就要开始静修了。一方面她担心阿尼娅在寒冬中无聊，另一方面自己静修时也不方便让客人随意进出宅邸的四五层。因而才选择带阿尼娅上来一趟，一次性找好足够一个寒冬阅读的书籍，带到三层的房间去读。 阿尼娅对爱莉的安排并无异议，而且恰恰相反，她很高兴爱莉这么为她着想。 索洛托将军的书房里超过一半的藏书都与巫术有关，从基础理论到已知术式的详解，从各种尚未证实的巫术猜想到将军本人自己写下的修行心得，应有尽有。如果想要找有趣的故事书，这里恐怕不能满足，但想要学习巫术，即便是王城学院都未必能超过这座书房。 对阿尼娅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圣地。爱莉一口气为阿尼娅找出二十多本，都是她在修行过程中，父亲要求她熟读的。阿尼娅又另外挑选了十几本看起来感兴趣的书，其中有三本书的厚度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爱莉的大哥爱德是个酷爱读书的“理论派”，认为大量阅读是巫术修行的必经之路。而二哥爱诺却是个极端的“实践派”，有时间读书还不如去院子里锻炼身体，这是他的观念。他们的父亲则认为修行就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没有什么成规值得一味墨守。 爱莉倒没有类似的极端想法，既然是一切随心，那是否读书甚至是否修行都不是必然的。相比于从小就被作为军官培养的两个哥哥，爱莉其实更加向往和母亲一样的自在生活。不过她并不是管理商会的料，商业方面的天赋远没有巫术方面杰出。 寒冬来临的前一天，杜克跑来拜访爱莉，刚巧在同一天，爱莉的母亲卡洛琳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