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探秘巫术（二）
杜克的来访非常突然，阿尼娅在前厅见到他时，两个人分别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 他来的很早，已经和家中的管家聊了一会。阿尼娅的起床时间比爱莉早得多，而家里的用餐时间都是按照爱莉的习惯进行安排，因而这些天她都是起床后自己下来到厨房找吃食。这天见到来访的杜克时，爱莉还没有起床。 爱莉似乎不知道杜克会来，否则她应该不会睡到这么晚。等到爱莉出现时，阿尼娅已经和杜克闲聊了很长时间。 北方的战事胶着，各军团相继扩军，大批年轻人走上战场……杜克对战争的关心程度远比两个女孩子高得多。或许是因为阿尼娅一直没有表示厌烦，也没有主动转移话题，即便她已经无聊到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了，杜克仍然在不断地说着这些他关心的话题。 不过与杜克的闲聊也不是所有的内容都让阿尼娅感觉无趣，还是有一条让她感兴趣的消息掺杂其中。 沃格不顾父亲反对跑去参军，大概十天前，在芙蕾将军手下作为“列长”于崭丘以东的朝陵谷口率队打了场漂亮的歼灭战，击溃并杀死数百名异族。这件事在王城的贵族圈中广为流传，甚至吸引了不少犹豫不决的人鼓起勇气加入战场。不过这个话题杜克只是随便一提就带过了，阿尼娅想追问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只好不了了之了。 其实阿尼娅有点想问，为什么杜克你不去参军？以你的条件，上战场一定比沃格表现的更好。在阿尼娅看来，至少在体格强壮这一点上，杜克是完胜沃格的。 当女仆菲尔第四次为他们续茶时，爱莉才终于出现在前厅。一反常态，爱莉今天没有穿着睡衣在家里走动，而是换了一身体面的连衣裙。不过阿尼娅转念一想，家中有客人来访，管家或者女仆肯定会和爱莉打招呼，换好衣服也很正常。 见到爱莉，杜克立刻眼神一亮，快步走过去打招呼并提上了礼物。 直到这时，杜克才反应过来，对阿尼娅说了声：“抱歉，我提前不知道沙耶你在这，礼物只准备了一份。” 其实阿尼娅早就注意到他放在身边的礼品盒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见爱莉出现，她便主动起身告辞说：“那你们先聊，我先回房间了。” 阿尼娅的话还没说完，爱莉便打断了她：“没关系，沙耶留下吧。一起聊聊天，没猜错的话，杜克今天还有其他目的，并不是专程来看我的。” 一般来说，杜克这里有很多种可以避免尴尬的回应方式。让阿尼娅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是听说卡洛琳夫人今天回来，所以才过来的。能够顺便见到你们，感到很庆幸。” “哦。”阿尼娅随口敷衍了一声。 爱莉则是一脸无语的表情，从杜克身边径直走过，边把手上未拆封的礼物丢给菲尔，边吩咐道：“拿些餐点过来，我饿了。” “好的，爱莉小姐。”菲尔微笑着施礼，捧着礼物盒朝厨房走去。 之后的时间，三个人一起的闲聊就更加尴尬了。爱莉可不像阿尼娅，即便觉得话题无聊也能耐心的倾听，她是稍有意见马上就会提出来，后来更是就战争话题和杜克争论了起来，杜克则是寸步不让地大声反驳。明明两个人在这方面都没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却能争得异常激烈。让待在一旁的阿尼娅倍感无聊，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多余的。 不过倒是有件令阿尼娅十分在意的事，今天的杜克着实奇怪，以她印象里在学院见到的杜克，实在难以想象他会与人激烈争论，甚至就连他会说这么多话都很少见。在阿尼娅眼里，杜克一直是个沉默、腼腆、低调、矜持的大男孩形象。 爱莉显然就是心情不好才故意反着话说，杜克竟然还能因此和她争论起来。今天之后，阿尼娅又给他增加了不知变通和有点自以为是的标签，印象差了不少。 卡洛琳夫人在临近晚餐时才回来，当她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前厅门口时，等在这的三人立刻站起身迎了过去。爱莉兴奋地跑过去抱住母亲，杜克则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她们。 卡洛琳和爱莉这对母女的相貌十分相似，母亲个子更高，头发稍长，她的脸上很难看出岁月的痕迹，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小很多，一点都不像三个孩子的母亲，与爱莉站在一起甚至有点像姐妹。 卡洛琳脱下裹在身上的长披肩交给女仆，伴随着脚下鞋子与地板碰撞的嗒嗒声走进前厅。她的裙摆长度盖住了脚，阿尼娅看不到她穿着什么样的鞋子，但那一连串规律且清脆的响声引得她将卡洛琳与精明干练、成熟稳重等词汇联系在一起。 她先是看了看杜克，转而对阿尼娅嫣然一笑，用充满了典雅高贵的感性声音对阿尼娅说道：“你就是沙耶吧。爱莉经常提起你，欢迎到我们家做客。” 阿尼娅被卡洛琳的笑容感染，那是一种一眼看去就觉得格外值得信任的笑容，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家里的女主人会不会反感有外人出现在家里，这时唯一的丁点担忧荡然无存。 阿尼娅轻扯裙摆，向卡洛琳行礼，同时说道：“夫人您好，是沙耶要感谢您让我在这么好的地方过冬。” 卡洛琳优雅地摆了摆手，体贴地说：“别客气，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我不常在家，更多时候就只有爱莉一个人，有你在我也能放心许多。” 言罢，卡洛琳转而对杜克说道：“杜克先生，此来是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严肃了不少。 阿尼娅则退到爱莉身侧，不在多言。 杜克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夫人您好。家父已经决定今冬之后，便将商会的管理权限移交给我。在那之前，我希望能与夫人谈谈北方战场的军备供应状况。” 卡洛琳像是早有预料，抬手示意会客室的方向说道：“好啊。那我们到里面谈谈吧。” 杜克应了一声，率先走向会客室。卡洛琳和另一个与她一同回来的女性一起跟了过去。阿尼娅看了看爱莉，见后者没有要跟上的意思，便也没有动弹。 直到会客室的门关闭，阿尼娅才开口询问道：“原来杜克也与商会有关啊。我之前还在想他为什么没有和别人一样去参军。” 爱莉回应道：“沙耶你可真是消息闭塞啊，什么都不打听。杜克的父亲是凯撒，凯撒商会的一把手，是我母亲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个消息倒是令阿尼娅有些吃惊，凯撒商会她是知道的，莱妮就是凯撒商会的人，她还记得沃格曾经介绍过，莱妮是凯撒的meimei。这么说来就是杜克的姑姑，不过感觉莱妮比杜克大不了多少。 爱莉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估计他们又要谈那件令人心烦的事了。” “什么事啊？”阿尼娅追问道。 “杜克的父亲想让凯撒商会与卡洛琳商会合并，而杜克是家中唯一的子嗣，他们想到的办法是让杜克入赘到我们家，从而达到目的。”爱莉平静地说道。 “入赘？啊，那岂不是说，是要让你和杜克结婚？”阿尼娅惊呼道。 “嘘，小点声。事情还没定，以后会怎样还不一定呢。”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阿尼娅乖乖地压低了声音。 “是呗。我虽然不讨厌杜克，但还远远到不了想要嫁给他的程度。”爱莉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尼娅正要继续解释，突然发现爱莉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疑惑，不由地想到爱莉说的是实话，她考虑的确实只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爱莉见好友欲言又止，疑惑地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了？” “额，我想到的是。我这么说可能不对哈，只是猜测，说了之后你可别生气。”阿尼娅率先解释起来，得到爱莉的肯定答复后才继续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杜克家一定很了解吧。两个哥哥都在战场，你又是巫术天才，将来说不定也会随父亲的脚步加入军旅。也就是说，一旦夫人卸任，你们家就没有了有经验或能力继续掌控商会的人。这哪里是什么入赘啊，分明是想借机吞并卡洛琳商会，还能通过你得到大贵族的头衔。” 见爱莉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阿尼娅赶忙解释说：“不过也可能只是我想多了，是我多嘴了，我不是想惹你不高兴，你知道的，对吧？” “我确实没这么想过。不过，你说的似乎更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爱莉喃喃自语后，开始沉思起来。阿尼娅便也不再多言，安静地坐到一旁陪着她。 会客室中的洽谈只持续了不长时间，里面的人便相继走了出来。随后杜克婉拒了留下用餐的邀请，兴冲冲地离开了。 爱莉想要开口询问，却被卡洛琳挡下，她对爱莉说：“先让安排晚饭吧。我上去换身衣服，一会再聊。” 晚餐时，卡洛琳母女并没有刻意避开阿尼娅，但也没有聊什么特别的话题。餐后，卡洛琳让爱莉到她卧室去一趟。阿尼娅则独自回到三层的房间，继续读昨晚没有读完的书。 本来想今天读完的，没想到一大早看到杜克，然后就在楼下待了一整天。到现在才接上昨晚的思路。阿尼娅的书桌上摆着的是一本大部头的作品——《巫术的发展与巫师的衍化》。这是一本十分晦涩、难读的书，也是没多少人会去认真读的书，但慢慢读下来使阿尼娅生出了不少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