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女帝巡礼（二）
被入侵者偷走的正是当天女帝巡礼的线路规划。之前的几天里，记载了详细规划的文件始终由索洛托将军亲自携带，只有巡礼前夜才放松了警惕，却被人抓住了空隙。 事实上虽然明显的路线并没有公开，但王城各处已经搭建好了需要的高台，不少道路上都做好了布置，只要有心并不难猜测出具体的路线。入侵者们的行为着实有些意义不明。 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巡礼当天的黎明，巡礼计划的确没时间再做修改，但无论入侵者背后的人想要做什么，也同样要面临没时间做精密布置的处境。 这天一早，索洛托带着一部分近卫离开了宅邸，为保险起见，他特意留下了一部分近卫。临走前，他特别要求爱莉今天不准出门，老实地在家呆着。虽然并不能确定那群人一定是冲着仪式来的，但留在家里一定是正确的选择。反正巡礼年年都有，少看一次也没所谓。 从索洛托离开，到阿尼娅和爱莉吃完早餐后，整个家里仍然充满了惴惴不安的氛围。这里可是王城的上城区，大家从来没听说过谁家里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 与管家和仆人们的慌乱不同，爱莉显得十分沉稳。在爱莉的影响下，阿尼娅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她们两个没有参与清理战斗的痕迹，并没有看到四溅的鲜血和残破的尸身，是整个家中对昨晚之事参与感最低的人。 “爱莉，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吗？”阿尼娅试探着问。 索洛托出门前叮嘱爱莉时她也在场，阿尼娅对将军的安排举双手赞同，但她非常担心爱莉并不会这样想，她外出的兴致似乎并没有多少减弱。相比于亲眼见一次女帝，阿尼娅更害怕遇上危险的事。 “是啊，干点什么呢。”爱莉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她的神情并不像毫无想法的样子。 看着爱莉的表情，阿尼娅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不出阿尼娅所料，爱莉的下一句话是：“我们偷偷跑出去吧，放心，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我可以保护好你，没问题的。” “可是，将军说不让你出去啊。他说那群人是有备而来，今天的巡礼很可能有危险。”阿尼娅尝试劝阻爱莉。 “所以我才说，是偷偷跑出去呀。否则之后家里的仆人们就该受罚了。”爱莉笑嘻嘻地说。 “不是，你说的和我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阿尼娅有些着急。 “嘘，小点声。放宽心，我们来换衣服吧。快来快来。”爱莉的兴致上来，阿尼娅根本没法阻止她。 就在阿尼娅焦急地思考对策时，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爱莉小姐，杜克少爷来了，在前厅。”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阿尼娅眼看着爱莉的表情愈发喜悦起来，心想这下完蛋了。 “好的，我知道了。让女仆来帮忙更衣吧，等下就下去。沙耶也在，一起更衣。” “好的，小姐。” “嘻嘻，这下好，连自己换衣服都省了。”爱莉笑嘻嘻地对无奈的阿尼娅说道。 在爱莉的要求下，两人很快都换好了适合外出的服饰。当然，对女仆说的只是去见客人。 杜克似乎心情很好，见到两个女孩下楼，就立刻站起身来热情地打招呼。这样的杜克让阿尼娅十分不习惯，她始终觉得那个低调寡言的杜克感觉更可靠。 “爱莉，沙耶。好久不见，寒冬过的还好吗？” “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好不好的。”爱莉随口回应，随后转而对一旁的管家等人说道：“你们去忙吧，不用管这边。我们到院子里转转。” 管家等人不疑有他，纷纷应声退去。阿尼娅则安静地跟在爱莉后面一同出门，她已经放弃劝阻爱莉了。 大概是为了不影响巡礼仪式，今天在院子里的工人们只是在做货品装车和整理的工作，没有外出。院落的大门是紧闭的。 杜克看着院子里来往的众人，感慨地说道：“每次来都觉得夫人真厉害。能在上城区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用这么大的院落作中转仓库，有这种魄力的人恐怕全天下都没有第二个了。” “哈。你是来参观我家仓库的吗？还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我们的，看来是我搞错了。”爱莉语气冷淡地回应着。 “哎呀，爱莉不要这么说嘛。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我当然是专程来找你的了。”杜克急忙道歉。 见爱莉偏过头没有理会，阿尼娅适时接口道：“杜克大哥，你怎么没去参加今天的巡礼仪式啊？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啊，是已经开始了。不过今年女帝的巡礼队伍主要拜访上城区的各位议员，大概是有为战争筹款的目的。各大商会都被排除在今年的行程之外了，没我家什么事。所以我也就自由了。”杜克回答阿尼娅时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他并没有领会阿尼娅帮忙缓解尴尬的用意。 阿尼娅很清楚，爱莉这会已经在盘算怎么偷跑了，根本没心思应对杜克。阿尼娅还不知道寒冬之前那天杜克与卡洛琳以及之后卡洛琳和爱莉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爱莉和杜克两人的关系和以前不同了。 “巡礼会到学院去吗？”阿尼娅其实知道会去，她只是在没话找话。 “嗯，应该会去。好像不会在学院停留，从上城区西门出去，穿过学院区，在王城科研院稍作停留后，再从学院区的东门前往下城区。之后从下城区的主路一路向西，中途在下城区做一次讲演，结束后转回到西城门返回。”杜克一口气把整个巡礼的行程讲了一遍。 严格说起来，杜克此时不应该对巡礼线路知晓得如此准确，但这些其实早就在暗地里传开了。听到杜克的话，阿尼娅立即生出疑问：叶昨晚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时，爱莉突然停住脚步，转回头来对阿尼娅两人说道：“再往前就是院门了，那边有我爸爸的近卫，估计已经得到了指示，不会放我们出去。一会儿找个机会，我们从侧面翻院墙出去吧。” 杜克一脸惊异地看着爱莉，想说什么却被爱莉打断。爱莉继续下达指令：“我家的院墙对沙耶来说怕是有点高，杜克你先翻出去，我来帮沙耶上墙，你在外面接住她，明白了吗？” 杜克赶紧趁机发言：“为什么不让你们出去？” “没什么，我爸怕我给他添乱。”爱莉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 “还是算了吧，爱莉。不必要的吧。”阿尼娅再次尝试劝阻。 “这可是一年只有一次的活动，错过了这次，沙耶你可能以后都看不到了。要不是去年你刚好错过了回林生城的列车，现在你还没回来呢。”爱莉的神情表示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确是不希望阿尼娅错过这次机会。 “可是……”阿尼娅还想继续劝阻。爱莉直接打断她，果断地说道：“没有可是了，放心好了。现在杜克也在，更不会出问题了。准备好，我们要出发了。” 说这番话时，爱莉身上隐隐流露出长官下令的气势，她的决断让阿尼娅无法继续反对，只能乖乖服从。不亏是帝国将军的女儿，某些方面的确出类拔萃。 杜克看了看两个女孩，也没在说什么，转而朝爱莉计划的侧墙跑去。他经过一小段助跑，脚踏墙壁翻了过去。跟在后面的两个女孩跑得稍慢些。 阿尼娅轻声问道：“我该怎么做？” “直接往上跳就行。” “啊？” “跳！” 阿尼娅下意识地遵从了爱莉的指令，双腿用力向上起跳，意外的，这次跳跃的力度很大，她竟然真的跃上了墙头。比阿尼娅稍慢一点，爱莉也跟着跳了上来。 上墙后，爱莉示意阿尼娅往下跳。杜克就在下面，阿尼娅也照做了。 其实有没有杜克接住都没关系，这次下落的速度很慢，阿尼娅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落地时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冲击感。 “看，很简单吧。一个‘风行者’术式就搞定了。”随后落下的爱莉开口说道。 阿尼娅先是转头看了看院门的方向，那边的近卫确实没有注意到她们。然后她才不解地询问道：“我看过‘风行者’术式的介绍，功能应该只是用来轻盈身体提高跑动速度，我不记得有说可以上下翻墙啊。” 爱莉拉着阿尼娅朝西走，边走边解释说：“是，对人使用确实不行。但那术式又不是只能对人用，它还可以作用于周身环境，只要同时展开两层就行了，除非下降高度超出术式的覆盖范围，否则都不会有事。术式范围大概四层楼左右吧，向上跳也是同理。” 阿尼娅突然想起她当初刚来到王城，在宿舍第一次见到爱莉时，她就从宿舍二层的露台直接跳了下来。现在想来应该用的是同样的方法。 跟在后面的杜克则称赞说：“不亏是爱莉，巫术水平越来越高了。你们两个人，上下过程连续展开八次术式，我都没办法全部看清。” “不是八次，是三次。”爱莉率先跑过街角，然后放慢了脚步。到了这个位置已经不可能再被家里的守卫们察觉了。她继续说道：“你没看清是因为我控制住了术式展开的效果，并不是重复展开。两次对人，一次对环境，我只展开了三次术式。” “术式展开的效果竟然能控制到几乎不可见的程度？我只看到术式一闪就不见了，还以为你为了不被发现只在行动时短暂展开，重复展开了八次呢。”杜克紧跟着说道。 经过一冬的学习，阿尼娅已经能够理解这些巫术使用上的技巧了。尽管她使用巫术的水平还很低，但理解力还是很不错的。阿尼娅好奇地问：“杜克大哥也有巫术天赋吗？怎么对术式展开这么熟悉？” “他才没有。”爱莉接着说道：“但他姑姑是巫术师，也是学院毕业的，师从法娜老师。算是咱俩的前辈呢。” “杜克的姑姑，莱妮？”阿尼娅惊讶地脱口而出。 杜克说：“你认识我姑姑？怎么认识的？” 爱莉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阿尼娅眨了眨眼，略作犹豫后如实回答说道：“之前和沃格学长参加舞会时遇到，沃格学长介绍我们认识的。” 爱莉开玩笑似的说：“那个沃格啊，卡戎家的公子哥，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 “也没有了，我来学院之前，我父亲有和悠娜老师联系，刚好那天沃格学长替悠娜老师去车站接我，就这样而已。”阿尼娅对沃格与小丑团的关系始终守口如瓶，她答应过要保密就始终坚持着。 “嗯，不过也对。我们沙耶meimei这么漂亮，哪个男的见到不心动啊，是不是，杜克？”爱莉转而开起杜克的玩笑。 也不知道是之前哪句话引起了杜克的关注，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爱莉。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算了，没事。不说这个了，沙耶快看，那边。”爱莉伸手指向前方。远远地能够看到一大群人正在从上城区中央大道向东门方向缓缓移动。队伍前面被人群挡住看不到，阿尼娅只能看到跟在后面的长长的巡礼队伍。 “快点快点，我们绕到前面去。”爱莉一边招呼后面的两人一边朝巡礼队伍的方向跑去。这次她并没有使用巫术，只是正常的跑动而已，后面的杜克和阿尼娅都能跟得上。 她们追上巡礼队伍时，女帝和议员们所在的队伍头部已经通过了上城区的大门，留在后面是清一色的重甲护卫，想从后面绕过去很难不被发现。 “好像不太可能啊。”爱莉有些气馁地说：“我们出来晚了，这样冲过去一定被会拦下的。” “然后那群黑甲军就该把你扭送到索洛托将军那去挨骂了。”杜克也开起玩笑来。 “切。快想想办法啊。要不我们现在回头往东，从那边试试绕到科研院去？”爱莉刚说完就自问自答道：“应该也不行，路有点远，咱们跑到了，女帝可能就该继续往下城区走了，到时候咱们还是追上个尾巴。” “那，我们直接去下城区呢？从这边直接往下走，到下城区的中心广场去。虽然不知道女帝在下城区安排了多少时间，但至少能在路旁看到她经过。”杜克提议道。 “好，就这么办吧。”爱莉果断敲定了方案。 就在他们商量时，阿尼娅隐隐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她转头查看四周，但一个人都没看到。上城区中参加巡礼的贵族们会跟在巡礼队伍中一同移动，巡礼队伍已经离开了她们所在的位置，这会附近完全没有人在。 “怎么了，沙耶？”爱莉注意到阿尼娅的不安，开口问道。 “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咱们。但却找不到人。”阿尼娅如实回答。 杜克跟着查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异常。 爱莉抬起手，似乎想使用巫术，但又放弃了，转而对阿尼娅说道：“应该是错觉吧。对了，沙耶，王城中有不成文的规矩，不是必要情况不能在公共场合使用巫术。巫师会那群人麻烦的很，有可能招来不必要的误会。你是外城人，千万不要招惹他们。” “哦，好。我记住了。”阿尼娅点了点头，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并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