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东宫茶话会
怎样才能留名千古? 如何才算宏图伟业? 先当上太子妃,再顺位成为皇后,随后弑了皇上,最后一统天下当上女皇。 我不知道算不算。 说来也是奇怪,皇上风流债那么多,三千佳丽也不为过,可为何却只有李长怀这一个子嗣。 哦对,还有一个永念公主李长宁,比我小一岁,是昭阳殿的陈贵妃娘娘所生。 难道……是皇上不太行? 直到后来我住进了东宫,先前几日拜天拜地拜父母,后来终于空闲下来,娘娘们就按捺不住了。 [那我们叫你吟吟吧?] [吟吟觉得这东宫住得怎么样?] 皇后娘娘也赶了过来,身着华冠丽服,典雅端庄,[我还是太子妃时,觉着这东宫太小。] [可后来当上了皇后,我却觉得这皇宫太大。] 皇后娘娘一开始的确不喜欢我,毕竟这新儿媳还未进宫就逼得她孩儿险些上吊,可后来我过了门,她却整日往我这跑,敬茶时更是笑得咯咯响。 后来我问过皇后娘娘,[母后是如何喜欢上臣妾的?] 她笑得更乐了,指腹直接抚上我的脸。 [本宫是颜控。] 这容貌好像又帮了我一回。 [吟吟,尝尝御膳房刚出锅的枣泥酥。] 赵贤妃从丫鬟那接过漆盘,[我听元妃说你最喜欢吃的就是枣泥酥了。] 元妃就是刘jiejie,儿时我们玩的最好了,只是我十一岁时她便进了宫。 [吟吟觉得这个妆发怎么样?]陈贵妃领着永念公主来了,还熟练地帮我绾起发丝。 我阿娘也帮我绾过发,就李长怀来求亲那日,就那一次。 [贵妃娘娘手真巧。] 长宁身子骨弱,天气转暖是就闷出痱子,转冷就容易受寒,小小年纪就经常遭罪,中药是一壶一壶地喝。 陈贵妃心疼长宁,面上的愁容又怎能退的下去,那好看的眉眼总是皱着,我这话一说,她也难得露出笑容。 [那我回去就给长宁也编上。] 我这小小的东宫挤了十几位妃嫔,宋昭仪更是打趣说若是冷宫的宁妃听闻这喜事,怕是都能笑得把冷宫掀翻。 李长怀也是个八卦的,根本藏不住话,洞房之夜啥也没做,净和我聊他在宫中十五年听了多少八卦,皇上和皇后娘娘老底都被这亲生儿子揭光了。 大到已经逝去的先皇废了先皇后,小到刘婕妤夜里出恭险些掉进坑,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李长怀不知道的。 宁妃的事自然也没落下。 彭太傅之女,上头有三个哥哥,一个做了镇巡抚,一个在嘉州当知州,还有一个去年中了探花郎,在翰林院当编修。 按理来说,这强大的出身背景,不当皇后都是可惜,当时钦点的太子妃也的确是她,但宁妃不依,闹死闹活才勉强当了个侧妃。 后来见着宫里的妃嫔就嘿嘿笑,边笑边喊[真好,我不是太子妃。] 后来太子即位做了皇上,封她做了宁妃,迁居长乐宫,还赏了一堆金玉珠宝。 直到那晚皇上与皇后娘娘吵架,一气之下跑到了长乐宫,扒拉着宁妃的衣裳就要她侍寝,任凭她怎么哭闹都不依。 自进宫以来就是无拘无束的人儿哪见过这种世面,况且皇上之前也从未想起过她,今日突然要她侍寝,这莫非不是要了命。 于是宁妃心一横,抬起玉足就往皇上命根子踹,带起一阵风。 皇上此时气也消下去了些许,转过身准备说些好话安慰一下宁妃。 她抬脚,他转身,好巧不巧,一脚踹在了皇上的尾椎骨上。 啧,钻心的疼。 尾椎骨受伤可不是小事,轻则臀部疼,重则下身瘫痪,更何况皇上还得每日上早朝,起起坐坐,差些疼得卧倒在床。 龙颜大怒,皇上疼了一晚后当即下令将宁妃打入冷宫,但……依旧好吃好喝伺候着。 后来一个月过去,皇上觉得好受点了,也觉得自己当时的确不妥,但又奈何脸皮薄,只好唤李公公去接宁妃出来。 说起来宁妃还是帮了皇上一把的,当时他和皇后娘娘吵得太凶,险些要写休书,要不是宁妃这一脚让皇上受了伤,估计皇后娘娘能跟他闹一个月别扭,哪能第二日就送汤羹呢。 李公公是垂着头回来的,不是因为没完成旨意,是被宁妃怼得无话可说。 [我倒是觉着这冷宫比长乐宫好多了,吃喝不愁,没那么礼数要讲,还能想抠脚就抠脚,就是床有点硬。] 皇上哑口无言。 第二日派人给冷宫换了床,还多加一个婢女,甚至送了个新澡盆过去。 外加一句圣旨,[脚洗干净点。] 听说宁妃当即就把圣旨撕了,骂骂咧咧着说有种再送一匹新布料过来。 …… [宁妃也真是傻,皇上给了台阶不下,非得端着个面子。]出恭险些掉进坑的刘婕妤阴阳怪气地讽刺了好一番。 众妃嫔皆不语,我知道虽然刘婕妤说话难听,但其实她们心里头都认可。 我不解她们的想法,倒是觉得宁妃才不傻,明明什么都懂,却装成傻子。 李长怀今日政事繁忙,妃嫔们也就多待了一段时间,日落时才陆陆续续回寝宫,只剩下元妃想陪我用晚膳。 [刘jiejie,皇上那方面……是不太行吗?]确定周围没人后,我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 [就比如贤妃娘娘都入宫快二十年了,怎么还没有诞下一儿半女?温昭仪也进宫十年有余了,还是无所出。] 元妃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突然笑了出来,凑到我耳旁讲起了悄悄话。 [这可是个秘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小长怀也不行。] 我连忙点头答应。 [其实这宫里的妃嫔除了皇后娘娘,我们都喝了避子药,成碗成碗的那种。] [哦,还有从未侍过寝的宁妃没必要喝。] 避子药? 可刘jiejie以前给我看的话本里,宫里的妃子们分明都是个个争着皇帝的宠爱,别说避子药了,催胎药都快整出来了。
更令我震惊的是,那个看着阴阳怪气的刘婕妤,竟也喝过避子药,甚至还问能不能喝两碗谢绝一切可能性。 我以为她是想得到皇上恩宠的,才会说出那般讽刺宁妃的话。 [她呀,明明是酸的很,酸宁妃不用伺候皇上,而她得对着皇上的冷屁股贴热脸。] 元妃笑得更欢了,还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眉眼如入宫前一样温柔,[论最不想给皇上生孩子的人,刘婕妤说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哦,除了宁妃。] 即使宁妃娘娘被打入了,也可以说是自愿住在冷宫,但没有哪个妃嫔不记得她,连平日里闲聊都会想起来有些事除了她,其他人好像都做了。 子嗣少的原因还真不在于皇上,是妃嫔们不愿意生,一是担心生了皇子日后过不太平,朝中大臣也会死盯着生母的娘家,生怕谋权篡位,二是担心孩子卷入皇位争夺战中,一不小心就容易丢了命。 若是生了公主,皇上不重视还好,一旦有了什么和亲,一国公主怎能不远赴他国换取边疆安宁,作为阿娘,没有一个妃嫔想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据说当陈贵妃发现自己怀上时,气得把煲避子药的丫鬟骂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一早拎着白绫就要上吊,后来是皇后娘娘带着太子出面,那时才两岁的小长怀甭说多可爱了,看得陈贵妃心都软了,白绫一丢就说要好好保胎。 后来还跑去未央宫代替肚中的孩儿跟皇后娘娘宣誓,若是皇子绝不抢长怀的皇位,若是公主也请日后长怀别送她去和亲。 一年后,长宁出生了,小小的婴儿一出生竟不会哭,气息又太微弱,接生婆拍了十来分钟才发出嘤嘤的啼哭声,细若蚊吟,差些就宣告没活成了。 妃嫔们早就玩腻了小长怀,屁颠屁颠就跑到芳华宫见小长宁,但奈何小长宁身子实在太差了,婴儿的年纪却面色苍白,后来大家也不敢再去看她了,生怕自己带了些什么病给小长宁,看着心疼。 [所以呀,我们一直在盼,盼小长怀能给我们这群老妃子带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回来,好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没那么无趣。] 刘jiejie学着小时候给我读话本时的样子,学的是她的教书先生,脑袋一晃一晃的,[听到这京城第一美人被他娶回来时,后宫恨不得放上三天三夜的花炮。] [我当然是最高兴的,幼时最喜欢的小meimei进宫做了太子妃,也不用再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 [我也没这么孤单了,还能跟你聊聊家。] 元妃离开时,我把她送到门口,丫鬟扶着她走在蝉鸣不止的夜里,勾起满天的萤火。 若是以后我真能当上女皇,也一定要护这后宫三千佳丽安宁,余生无忧。 她们苦了太多年,一生都身不由己,还没学会爱一个人,就进了这前朝后寝困入其中。 [愿封建迷信思想去死。] 我只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