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历史课
服务生把两杯新咖啡摆在了左天昂和楚罂的面前，淡淡白雾缭绕。在喝了第一杯以后，楚罂开始觉得这香气挺让人受用的，当然也可能是心情平静了一些的原因。 直到现在，他才勉强猜中了左天昂的真实年龄，这恐怕是连父辈们都不清楚的，因为他要比他们老得多。咖啡店四十年和暗袭半个世纪的历史，他都了解得很真切，那么，他就真的是和老爷子差不多的。七十岁的年纪隐藏在了一张中年人的脸庞下。楚罂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阴影王者应该不会无聊到去整容以保持年轻的模样。 二人沉默着对坐了半晌，楚罂已经提出了问题，就不会去催问。待到咖啡的热气已经消散，左天昂才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却是一个问题。 “楚罂，如果一个组织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你会怎么做？” 楚罂想也不想：“当然是统一。” “如果无法统一呢？” “那就从分裂的组织里给自己争得最大的利益。”楚罂咬着字说。 “如果……盟友拼命抽取你的根基以壮大自己呢？”左天昂缓缓问。 楚罂嘴角抽动一下，同样缓缓吐出两个字。 “灭掉。” 左天昂似乎是笑了一下，不再问。楚罂说：“你指的是暗袭，对不对？” 左天昂笑笑不做声，似乎默认了。 “可惜它还没有到你的说的分崩离析的局面，”楚罂接着说，“走了一个南宫振不假，不过他暂时带不走多少力量，更不用说把自己的家族拉出去，至于另外一个，闻人家是只狐狸，确信别人过河没有危险以后他才会过。” “你似乎了解得很清楚，也把自己当成掌控者了。”左天昂笑道。 “现在还有点早，”楚罂说，“不过这是事实。” “呵呵，真有自信，年轻人的自信果然是老年人比不了的，”左天昂说，“前几天我还担心在山顶上把你打成了废人，现在看来，担心有点多余了。” “你也会担心？”楚罂像在听一个笑话。 “抱歉，用词不当。”左天昂笑笑，“应该是担心失去了一个潜在的敌人。人在年轻的时候应该多多培植对手，这样老了以后才不会无聊。当年你祖父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成长的太慢，所以就变成你的了。” “南宫？” “没错，当年你祖父想把南宫和闻人家族变成自己手中的刀，事实上他也成功了，驱使两大家族近半个世纪，”左天昂说，“不过人作为刀不会越用越钝，而是越来越锋利，最后想脱离主人的掌控，或者把主仆关系颠倒过来，这是惯例。” “但是如你所说，跟楚家合作，他们会变得越来越锋利，脱离出去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楚罂说。 “用词不当，我没有说南宫闻人跟你的楚家的关系是合作，明白？”左天昂强调说。 一语道破，楚罂愣了一下，旋即明了。合作和被人当刀使，自然不一样。 “会长将他们收入暗袭当中，是什么时候的事？”楚罂问，“你还记得吗？” “哎，让一个老头子回忆几十年前的事，真是不容易啊。”左天昂感叹道，皱着眉头思索，不过楚罂看的出来，他并不为难，显然这事还记得住。他的年纪和老爷子相仿，说不定暗袭和阴影这对争执不下的宿敌，还是在同一年建立的，那可就巧了。 “暗袭和三家族联盟是要分开说的，前者是后者的衍生品，”左天昂说，“或者说，暗袭是联盟的刀。” “不好意思，我听不太明白。”楚罂摇摇头。 “呵呵，你听不懂也很正常，毕竟现在联盟和暗袭分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左天昂说，“三家族联盟建立在1965年，但是暗袭组织比它年轻了二十岁，大约在1985年吧。” “1965年？”楚罂记不住历史课本上的东西，只能模糊地知道这个年代不是很平静，“那时候会长只有二十五岁，已经拥有这种手腕了？” “时代原因罢了，不平静的年代就会有应对的能力，”左天昂轻描淡写道，似乎承认当时楚冯河的手段但并不十分感冒，“我在你祖父二十岁的时候认识结识了他，那个年纪的他就已经颇有能力了。” 果然，这果然是个老家伙。楚罂暗暗想，既然是结识，那么年龄就不会相差很多，好吧，这交情，比三家族联盟的历史还要长。 当然他不会再对左天昂的年龄感到奇怪，只是在心里稍稍感叹一下而已。 “那他为什么会想到组建这个联盟？”楚罂问，看老爷子现在的模样，他那个年纪有手腕楚罂也不怀疑，只是看不出他是个权力欲望很强的人。 左天昂瞥他一眼，淡淡说道：“因为藏魂者。” “哦？”楚罂浑身肌rou突然一紧，这个词他应当是最熟悉的，因为这代表了他与别人的不同，和三家族与其他势力的不同。 “藏魂者又怎样了？”他问。 “现在的你，藏魂可以到哪个阶段。”左天昂说。 楚罂稍微犹豫说：“高度仍然有些勉强。” “高度藏魂，已经是第三阶段了，以你的年龄，能做到第三阶段，还算不错，已经可以阴影中最弱者持平了。三家族里其他小辈也差不多吧？”左天昂问。 楚罂高度藏魂时，那力量让自己都感到惊讶，在左天昂口中却变成了最弱。他心中不服，却也承认，最强状态下的自己在左天昂手下根本就是受虐，再者阴影成员加起来也不超过五指之数，想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直系家族成员本来就不多，我，……南宫家的女儿，还有闻人项飞，是大体是差不多的，闻人项飞可能要强一点，至于非直系成员，一般能做到二级藏魂。”楚罂说。 左天昂没有因为他提到南宫唯然时的停顿感到不自在，当然楚罂还不知道，南宫振已经找回了女儿。 “闻人家的小子，我见过，比你们略强的在心性而不在天赋。”左天昂评价了下闻人项飞。楚罂深以为然。 “但是你们应当都不知道，五十年前的藏魂者，最强也只能和你初步藏魂时实力持平，弱得可以。”左天昂笑道，“那时候你的祖父在我手下，和你的状态是差不多的，狼狈不堪。” 楚罂张张嘴，着实有些难以置信，然而左天昂的表情既不像开玩笑也不像在调侃老爷子。 “为什么？” “为什么，”左天昂笑笑，“给你个提示，为什么你能够发动高度藏魂，其他的三家族成员拼了命也只能到二级？” “因为我是……”楚罂欲言又止，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是会长不是……”他突然停住了，这样的消息未免太刺激神经，需要缓冲一下。 “当特殊力量附加在人的身体上时，不公平就越发的明显，因为这时血脉比努力要重要地多，”左天昂说，“由于血脉和遗传的限制，你的祖父二十岁时只能发动初步藏魂……因为他只是楚家的偏支而已，够不到藏魂力量的精髓。” 楚罂想到的就是这个，只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而已。一直以来，楚家就是上海地区的庞然大物，三家族联盟更是无人可忽视的巨擘，楚冯河则是他们不可撼动的领导者。现在左天昂居然告诉他，如今的楚家只是正统家族的偏支而已，远方亲戚？这事情对他来说完全陌生，而且听着好像很搞笑。 “无法相信。”他摇着头。 “是啊，于你而言无法相信，这大概能算作一个家丑，不可外扬，你祖父连自己的儿子都没告诉，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和我两个人了。”左天昂说。 “但是……正统楚家之人呢，都去哪里了？”楚罂忍不住问，虽然把自己称为偏支挺不舒服的，“会长以正统楚家自称，他们会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涉及到家族之事，这样的做法当然不会被容忍，但是正统楚家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指责你祖父了。”左天昂顿了一下，“他们都死光了。” “什么？死光了！”楚罂瞪瞪眼睛，“他们不是最强的藏魂者吗，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覆灭？” “战争。”左天昂说，“二战之中，楚家藏魂者十之**都参与了中国战区和太平洋战区的战争，但是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而且，往往拥有最强藏魂的人，反倒死的更多。” 楚罂默然，诚然，一个家族再庞大，在足以毁灭世界的战争面前仍然渺小。最强藏魂者单打独斗堪称无敌，在千万枪械面前，大概也只是略强一点的普通人。 “这就是覆灭的原因。”他呢喃，“但是至少，藏魂者的存活率应该比常人高吧。” “恰恰相反，”左天昂摇摇头，“过度的自信让他们往往撑不过一次大的会战，最身先士卒的人几乎都要变成尸体的。” “是吗，”楚罂轻叹一下，那恐怕并不仅仅是过度自信，或许也有特殊力量与无能为力之间的落差，造成了过度的愤怒吧。 “所以，1945年战争进入尾声之时，可以称为正统楚家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而其中能够发动高度藏魂以上的人更是难以寻到，没落也是正常的事情。”左天昂说，“不过一方的没落总能让其他人看到机会，对于偏支来说，正统的没落就是机会，中国自古以来的王朝更迭就是如此，一样的道理。” “但是正统的没落也无法让偏支的血脉发生改变吧。”楚罂说。 “是啊，的确不能直接让他们的血脉发生变化，但是少了家族正统的阻碍，你祖父一辈才能放心大胆地寻找方法以提升自己的血脉品质，”左天昂说，“这在正统们看来是大不敬的行为，所以他们必须得死的差不多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