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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离开

    <>火灾发生一天后,被烧毁的三层建筑在铲车的巨响声中粉碎消失,原本拥挤的街区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宽阔的空地。盛极一时的人间天堂THIRSES休闲会所的事故已经被人们在口中嚼烂,虽然鲜有人知道其中的内幕,现在大家猜测的是什么样的场所会出现在这片近千平米的空地上,又是否能继承THIRSES的荣光,它存在的时候,这条街几乎成为了夜晚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但事情并不跟随人们的猜测,几天过去,这片空地仍然荒凉着,变成了道路的一部分,土地持有人似乎不打算再建什么奢侈的建筑。这种现象在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简直就是莫大的浪费,稍微有点商业眼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块燃烧过的土地,如此大的面积,建成百货商厦是不错的选择,就算建成居民区,那也是吸引富人们的绝佳栖息地,当然了,重现THIRSES休闲会所的辉煌也不遑多让,选择太多,每一个都因为空地所处的位置而变得无比诱惑。然而尽管他们已经算好了这块地皮的价值和准备好了足够的钞票以及自以为强大的人脉,但却始终连土地持有人的面都见不着。他们当然看不到,柏休斯家族会把麾下产业所属的产权交给其管理者,三家族联盟救助站伪装的会所被收纳后,弗若拉作为第一任老板掌握了这块土地,但是她绝没有动它的权力和胆量,而且现在她还躺在医院里。傅哥斯当然不会对一块地皮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实际上处置这地方的权力掌握在二人之间修的手上。

    弗若拉几天内一直昏迷,生命迹象渐渐趋于稳定但没有丝毫醒来的样子,所以根本不能为杀戮事件提供任何一点线索。不过相比瑞拉,作为正面迎接挑战的修调查起这事情来显然更有优势。休闲会所的监控探头在被烧毁之前录制存储下了一共五分钟的视频,恰好是面具男子从冬雪殿堂走出休闲会所的时间。从安静奢华的三楼殿堂级风月场走到舞厅般的二楼,再到一楼格子般密集透着浓郁暧昧气息的套间,他就像一个黑色冷漠的幽灵,穿越过亢奋的人群,丝毫不避讳被监控器正面拍摄到,高精度红外线夜视探头把他的眼睛都照的清清楚楚,还有那面具的花纹,甚至包括被弗若拉切割下的缺口。当他不急不缓地出门以后,火焰才蔓延出冬雪殿堂,人们蜂拥着从各自消遣的地方逃出来,甚至有惊慌失措者直接选择从二楼三楼的阳台向下跳,走廊地面散落着鞋子浴袍以及女士内衣,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场所瞬间变成难民集中营。好在休闲会所的通道很多,只用了两三分钟,建筑物里的上百名客人和工作人员尽数排空,除了因为跳楼踩踏受伤的人,火灾没有造成任何伤亡。火焰从“无人”的房间烧起,在它可控之前没有人发现,等到蔓延开来时,人们才刚刚拨打火警的电话,此时无人敢冲进火场当英雄。断电之前的摄像器拍下了围观的群众,随后一片漆黑。

    电脑屏幕一片漆黑,修敲敲键盘,把画面切回八分钟之前,即面具男子刚刚从冬雪殿堂走出来的一刻,此时静谧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其他三座殿堂都空着,最尽头的老板办公室也是,弗若拉应该已经躺在冬雪间里动弹不得了。其实相比看男子走路时的样子,修更想看看他同柏休斯家族执行员们战斗时的场景,十名“山与虎”传承者,四名“夜与鬼”传承者共同围杀一人,即使是修也觉得感兴趣,毕竟鲜有人敢挑战克里特岛这地位不可置疑的霸主,所以这种级别的战斗基本是不存在的,三名一级女执行员被强制用氰化物执行“安乐死”,想必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蓄意已久的杀手钻了空子,不过后来正面决战似的争斗也体现了这位杀手的实力。

    修隐隐觉得这个面具男子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他紧紧盯视着男子猛虎捕食一般沉重但寂静的脚步,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熟悉的东西,普通人都可以从脚步看出自己熟悉的人,甚至听声辨别身份,而凭借身材破案是最不靠谱的,因为可以随意伪装,还有那张面具。但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想,都不能从记忆里找出一种类似这样的走路姿势,很显然,这是一个准备得很充分的谋杀计划,行凶者虽然敢于挑战柏休斯家族的威严,但暂时还不想公然宣战,把身份藏匿的工作做到了近乎天衣无缝。视频又转到了混乱喧闹的场景后再重新播放,修眨眨眼,把燃尽的烟卷按灭在烟灰缸里,里面已经积攒起了厚厚的一层,他在电脑前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但苦于只有一道线索,所以毫无进展。

    背后的门被推开了,修把视频暂停住,抽出烟再点上,仰身靠住椅背略做休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进来了,敢在他工作的时候不敲门就闯进来的除了廖可不会再有别人。现在是凌晨两点钟,警视厅只有几个值班的警察在,他这个警督的办公室在18层,周围百米内一个人都没有。

    走进来的廖可也不说话,踱步到窗前把玻璃窗推开了,清冽的冷风吹进来,驱散了沉积的烟雾,也让修有些停滞浑浊的思维多了点清醒。

    “看起来遇到了难题。”廖可站在窗前说。

    “是有点。”修悠悠地吐着烟雾,略自嘲地笑一笑,“毕竟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了,不得不说,给我开了一次眼界。我现在很想得知这个家伙的身份。”

    “哦,傅哥斯大人给你限定时间了?”廖可问。

    “跟那没关系,”修摇摇头,“只是我自己很好奇,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受害的一群人中最重要的没死,看起来他不是想复仇,倒像是单纯地挑战柏休斯家族的威严,不过这种事做起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哼,或许是家族行事太过跋扈,惹得某些人不情愿了。”廖可笑笑,“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惧怕一个自大的霸主对不对,这世界上不知道藏着多少强大低调的人,也许家族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随随便便抽一耳光根本就是小事情”

    修皱皱眉:“你的说话方式真应该改一改了,”

    “说说而已。”廖可无所谓地摊摊手。

    廖可的嘴巴不加遮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修也知道自己纠正不过来这家伙的口德,索性放弃,说回正事:“不过相对于执行员被杀死和会所烧毁,威严被挑衅是家族更加重视的,之所以必须找出这个人也是因为这个,我想这个行凶者既然敢这么干,想必也了解。”

    “所以,这个家伙纯粹是为了把柏休斯家族的报复引到自己的身上,所以才故意把事情搞得人人皆知,重伤你最喜欢的漂亮女孩杀手就是随机选择的咯?”

    最喜欢的漂亮女孩杀手……修眼角抽了几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但是他却又蒙着脸不公开自己的身份,让柏休斯家族的怒火无处宣泄,”廖可说,“我真不知道该说他胆子大还是小……他好像在耍你们玩似的,有意思。”

    “的确是这样,我只能说对手是个神经病,比你还要奇怪的杀人犯。”修揶揄道,“还有,你应该说‘我们’,别在难题面前搞得自己跟个外人似的高高挂起。”

    “在这件事情面前我就是个外人好么,不过看在你那个漂亮女孩杀手替我做过事情的份上,我才被你叫过来的,”廖可说,“怎么,她死了没?”

    “没!”修没好气地说,平静的脸庞旋即覆盖了一层阴霾,“不过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从她的伤口你看不出什么来么?”

    “这也是一个疑点,”修稍有些郁闷,“她全身似乎是被极锋利的刀切割过,重要的血管基本全部破裂,重伤是因为失血过多,但昏迷则是因为被击中头部——应该从一开始对敌就被击昏了,失血是之后的事情。”

    “你看过她的全身了?”廖可从中捡出了一句话。

    “请你听重点!”修的脸瞬间僵硬,冷哼道。

    “好吧,从伤口能看出柏休斯家族传承么?”廖可说。

    “你怀疑自己人?”修皱眉,好像今天他的眉头就一直皱着没有松开过。

    “这跟是不是自己人没关系,我考虑杀人事件时,每个人都有嫌疑,”廖可说,“当然也包括你。”

    “这是你当侦探的后遗症么。”修说,想想这家伙的确有丰富的刑侦经验,甚至以“廖”为假名作为名侦探登过报纸,在毫无头绪地案子面前他有比自己这个警察更多的发言权。不过把柏休斯家族中人列入嫌疑人之中,修仍然有点不能接受,但是廖可不一样,他在家族中能谈的上有交情的仅仅自己一个,想来把任何人想成凶手也不会有什么包袱。

    然而不得不说,廖可的话的确把他的思维打开了一点,弗若拉全身狰狞的细碎伤口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令人不忍卒读。

    “想到了什么?”廖可问。

    “她的伤口绝对不是由一把刀造成的,而是数十甚至上百,”修缓缓说,“如果真的把范围定在家族,能做到这种事的,大概只有拥有‘刀与剑’传承的人。”

    他虽然承了廖可的思维,说出的话里却依然充满不确定的词汇,把矛头自如地指向自己人,一时半会儿还学不会。

    “哦,‘刀与剑’,原来家主大人的传承吗,”廖可说,“看来不简单哪……说起来,如果真的是家主大人,那做到这种事是不是轻而易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