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怪的少年与犬
荒草堆中没有别人，从里面出来的是一条体型硕大的狗，它的皮毛顺滑光亮，牙齿尖利。 赵杉月却没有因此而放松。 那条狗行走的姿态有些奇怪，和她从前见过的完全不同。它的肢体与头脑自顾自的，一丁点也不协调，畸形的姿态比起刚出生的小狗都有不如，它这副模样，就像是......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一样。 她不知道这个形容对不对，但她确实从狗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诡谲的气息。 赵杉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狗像是发现她的存在一样，僵直着将头颅转过来。它的眼睛眯起，眼底似乎闪烁着猩红色的光；它将嘴张大，尖利的牙齿显现出焦炭般的黑色。 即使隔得很远，但狗牙上散发出的腥臭味道，仍然让赵杉月感到一阵反胃。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杉月心中一凛。 她在荒野不是没见过“鬼面兽”，但眼前的凶犬，却是一种与“鬼面兽”截然不同的存在。而未知的存在，往往会使得人们更加恐惧。 它的喉咙发出一声低吼，似乎要踏着它那诡异畸形的步伐，冲到赵杉月跟前。 赵杉月没有移动，反而是恶狠狠地盯回去。她知道，对于这些不通人言的家伙，一味的躲避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让它觉得你胆怯，最恰当的方式是毫不畏惧地望着它，找寻到机会再作打算。 她不是呆在温室里的花朵，荒野中的任何人都曾有过危险降临在身边的遭遇，她也不曾例外。 即使没有“永夜”的存在，她也有自信不会在这条诡异的凶犬下受伤。 ...... 赵杉月的身形瞬间躲在墙壁后面。 就在她瞧好对方的破绽，准备狠狠给它一脚的同时，一个人影从凶犬后面显露出来。 赵杉月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的频率也有些急促。 幸好，她没有选择先发制人，冲出去将那只凶犬收拾了。要不然的话，就会有多余的人知晓她的存在了。即使事后敷衍过去，也很容易被秩序院的人找寻到蛛丝马迹。 她待在拐角处，竖起耳朵。 那人对着凶犬喊了两声，接着就不再说话。 但赵杉月很确定对方还没有离开。她能够很清楚地听见不远处的位置，有人不停在徘徊的脚步声。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观察一人一犬。 那是个穿着灰色长袖的男生，衣服上貌似画着一些时髦的图案。他的年龄应该和方才离去的常星沉差不多，应该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吧。不过，他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 从她的视角看不见对方到底在干些什么。她只能看见那个男生背对着她，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干嘛；那只凶犬被他的身形遮挡了大半，仅仅能望见它那依旧畸形的行走姿势。 他的行为很奇怪，就和他身旁的那条凶犬一样奇怪。他就像是在“跳大神”一样，不停舞动、颤抖着身躯，给人一种癫狂的感觉。 赵杉月抿了抿嘴唇。因为许久未曾补充水分的缘故，此刻嘴唇有些干瘪。 在这个时候，灰衣男生的动作突然停止了，犹如按下暂停键的瞬间。 她看见老旧教学楼的门扉悄然动了动。 是常星沉回来了。 他背着褐色的书包，从隙开的门缝钻过来。 从赵杉月的位置望去，些许的枝条轻微挡住视野，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 他似乎发现了仓库门外的灰衣少年，站在教学楼的光滑瓷砖上，疑惑地朝着那边端量。灰衣男生此时也恢复了正常的动作，他抓了抓头发，笑着和那头的常星沉打招呼。 常星沉朝他走过去，低头说了些什么。那人便牵着那条诡怪的凶犬，沿着教学楼的方向快步离开。 直到确认灰衣男生彻底离开，赵杉月才从拐角处走出。 常星沉站在仓库门口，神色焦急地朝里面打量。他有些担心赵杉月的踪迹会被人发现。 虽然他与赵杉月，还算不上熟悉，但既然已经决定帮助她摆脱追捕，那么很大程度上，她与自己便算得上是同一根绳索上的蚂蚱。若是秩序院真的将她找到，那像他这样，替她掩盖踪迹的人，一定会被视作从犯吧。 说实话，他确实感觉到有一点畏惧。 与那些追求独特、个性的青少年不同，常星沉从小都没有做过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即使是那些人从不放在眼里的校规校纪，他也会很严格的去遵守。因此，他从小到达，都能谈得上是一个好孩子、好学生。 第一次尝试着跳出框架的他，总是在不停思索着失败的代价。 就在常星沉还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下意识地抬手，将那人的手腕牢牢抓住。 “.......你的反应真大。” 常星沉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本应在仓库里等着他的少女，竟然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仓库外面。 赵杉月将手腕在身前摇了摇。 “你还要抓多久？” “对......对不起。” 常星沉连忙松开她纤柔的手腕。 “不是，你在对不起什么啊......不用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道歉的，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赵杉月捂住额头，忍不住轻笑一声。她总觉得常星沉有些笨笨的，明明在治伤的时候还是一副很可靠的样子。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感到冒犯，相反，他这种紧张的神态，倒是让她更相信他当真是想要帮助她的。 “别说这些了。你回家一趟，找到多余的识别卡了吗？” 赵杉月期待地望着他。 以她目前的战斗力，想要和来时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城市里乱窜，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没有“永夜”的帮助，即使随便遇见一个全副武装的成年人，她都不会是对手。所以，想要安然恢复到原本的实力，也只有眼前这个少年提出来的方案。 常星沉闻言，匆忙将书包从背上取下。 他伸手将书包递给赵杉月。 “这里面装有衣服和帽子，不过不是新的，是我jiejie以前穿过的。时间太紧了，我怕有人发现你在这里，所以没来得及去商店买新的。” 常星沉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与指甲盖差不多大小的卡片。 “衣服里面会有一块专门设计用来放置识别卡的区域，你换衣服的时候直接装在里面就行。” 赵杉月接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背包与识别卡。 “需要连衣服一起换吗？”她拉开书包拉链，能看见里面的衣服样式很是漂亮，“其实有识别卡就好了。” 荒野中没有谁会有闲心去设计服装的样式，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服饰总是千篇一律的。因为人们能够存活下来就已然殊为不易，根本没有心思花在梳妆打扮上面。 常星沉帮助她的实在是太多了，仅仅是识别卡这一项，就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了。倘若再增添上这些漂亮的衣物，她真是...... 她不想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少年，欠下那么多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