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0 成圣

    林三悟出非生非死气的奥妙，看透生死，直通有无大道。

    但他最终放弃，因为他意识到，有无大道，造天地万物，非人力可有。

    尽管如此，林三仍是收获巨大，虽然不能拥有纯粹的有无二珠，但林三化出的双珠已经有九成纯。

    凭此双珠，林三掌生覆死，除却最后一丝不可掌控的天道造化外，林三几乎可以说，接近永生！

    蜗牛触角上沾着双珠，林三感受到体内涌动，那是新的境界，是那传说中的、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

    但林三压制住这涌动，掌握生死，看到有无之后，林三心如止水，丝毫不为之所动。

    他仍以蜗牛之体，继续参悟。

    这次他要彻底想明白，自己的路是什么。

    生死都是一样，那活着要做什么？

    生死没有差别，那更不用说权势、声名、地位、胜败、荣辱！

    那我活着是做什么？

    林三苦思。

    看透生死并没有给林三的疑惑带来帮助，反而更加重他的疑惑。

    林三想不通，他又换了一个角度。

    如果我是一条鱼，是一颗草，是一只鸟，是烂了的苹果，是长三只脚的鸡，是没毛的癞狗，是红尾巴小河虾。

    我又如何？

    这样换了一个角度，并没有解决林三的疑惑，但却让他突然高兴起来。

    因为他想起鱼在水里是怎样快活的游动，草是怎样长大又开花，鸟在天空张翅鸣叫，烂苹果被丢在地上，种子又发芽。

    一只红尾巴小河虾刚刚产籽，正羞涩地藏在水草间。

    想起种种种种，乃至于无穷无尽，林三心情高兴无比。

    在这高兴中，林三脑中突然闪起雷电。

    “哈！是这样！这是我的路！云卷云舒万物兴，花开花落天地老。哈，我在其中！哈！是我！”

    林三至此明悟自己道路，喃喃：“观万物之变，览天地之化，经世事千端，历兴衰万番。禀齐物之心，不动不摇，通归一之情，悠乐无穷！哈，我正要走这路！”

    玄彩世界中，突然发生巨响，神图滚滚，从中飞出一物，本是蜗牛，但这蜗牛迎风便长！

    浓厚的玄彩气弥漫，都涌到蜗牛身上，而从中正逐渐化出形体。

    此时的玄彩气，也就是非生非死气，在外人看来，看不出差别，但在林三的眼中，却能看见无穷的双珠。

    数不尽的有无双珠流转，变化融合，随着林三心意而动，形成无穷生气，塑造他的新体。

    凡人盖屋，纵然千层之台，最根本仍是一砖一瓦；

    树木生长，纵然凌云参天，最根本仍是一条木丝；

    凡天地所有生灵，对其进行无穷的倒推，一直推演到最根源，他们的始母是什么？

    正是有无。

    有无之道不可掌，但可借助、使用、遵循。林三通晓此道，至此重生！

    玄彩气中光影无穷，有东皇妖体浮现，紫日紫月紫色星海，紫龙紫虎紫泉紫鸟，三百六十巨臂遮天，一百零八巨翅随身，大德木瓶吞吐六气环绕；

    又有大佛光耀，八山二海耸立，八山是天蚕、天蝎、天蟾、天龟、天弓、天剑、天饕餮、天蝗八密藏，二海是金婆罗花海、碧菩提树海，甘露宝印伴其形，十八地狱在其脚。

    更有仙体仙躯，头顶清虚虚三十三重天，正是大乾之卦，腰间至善好水无穷，正是大坎之纹；有九万风云大鹏、九万巨波大鲲伴身，有大梦之树在背后，腰间系着混沌捆仙索。

    无穷玄妙闪耀，最后光影中化出一人，穿青衣青袍，赤脚簪木簪，清如晨间风，穆若老龙松，不笑时仿佛九天之玄门，喜悦时又好似山间的孩童。

    长发飘飘，一直垂到脚后跟，面白似玉，透着晶莹色，似笑非笑，难言其妙。

    这人猛吸一口气，仰头向天，长叹：“我有至道，世人难行！闻者捧腹，听者大笑，不笑不足以为道！”

    他伸手朝天，对这玄彩世界一指：“天地在此一指间！”

    又说：“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今日，我得玄牝！”

    这话一出，整个玄彩世界奔腾，无数的玄彩气都涌进林三的身体。

    玄牝就是这非生非死气，就是有无二珠，是生命的源头。林三虽然不能彻底化出纯粹的有无，但可以利用、催使，因此他说自己得玄牝，而不是说自己拥有玄牝。

    顺道而行，无有而用，这叫得，正符合大道。

    玄牝归于林三身体，使他产生前所未有的变化，这变化通往一个新的、难言的境界，早有波动，但林三一直压下。

    此时他想清楚一切，通心明命，再无挂碍，便彻底迎接！

    林三喃喃：“一者数之始物之极。”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今日我林三得一，为圣人！”

    天地为静，世界为寂，似乎在见证。

    在这极端的寂静中，林三身发九万万亿变化，又演九万万亿世界，再生九万万亿轮回，最后身体化成两颗珠子，一个是有，一个是无。

    两颗珠子碰撞，发出光芒的极限，这是世界开始之光；

    两颗珠子盘旋，生出混沌气来，这是世界本源之气。

    有无相生，从中诞出新的身体，这是圣人！

    圣人诞生，天地立即热闹欢庆起来，天上飘飞花，地上涌神泉，万万亿祥鸟欢鸣，万万亿瑞兽盘旋，金烧云霞傍在他的胸前，蔓延亿万里，玉琉璃树绕在他脚下生，上面开出万彩花。

    北面有亿万大妖咆哮，西面有亿万佛陀传唱，南面有亿万仙家高吟，是从远古到今日的无数大能虚影，此时都显现，欢庆这新圣人的诞生。

    因为这新圣人是真正的圣人，是他自身得悟，他不是靠任何人的赐予，他是自生。

    从远古到今日，有五位圣人是自生，而林三便是这第六位。

    诸多神景无穷无尽，不知道持续多久才消失。

    林三心无挂碍，仿佛雨后新洗石，似笑非笑，沉静无言。

    “嘿嘿！蜗牛怪！你得圣人了！”

    正在这神圣无比的时刻，突然有一声银铃般的笑声打破气氛。

    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泥潭中出来，此时正蹲在林三面前，托着腮帮看着他笑。

    “阿泽，我得圣人了。这其中有你的功劳。”

    林三心中暗思这场造化的来历，其中既有自己不凡，如果他不是生机至强，绝不能看透玄彩气；同时也有机遇巧合，如果不是被害进入门中，如果不是听阿泽的话没有离开，也绝不会有如此造化。

    阿泽笑：“关我什么事情。路边花开，难道是因为我多看它一眼吗？不过，你此番造化却是难得。”

    林三笑笑，面前的阿泽和之前没有两样，仿佛林三不是成就圣人，而是吃了顿饭而已。

    阿泽又道：“林三，莫要做坏事了。你得了圣人，不能绝了天地生机，看那小蚌都要干枯死了。”

    顺着阿泽指向，正看见世界中心的玄彩小蚌艰难，蚌壳黯淡，可怜的吐泡泡。

    “呀，我差点忘了。”

    林三立即将体内玄彩气放出，片刻间又充盈这片天地，他已经得玄牝，证圣人，只需要一缕玄彩气，便能衍生无穷，自然无妨。

    玄彩气再次弥漫，玄彩小蚌大口吞吐，这才缓过来。

    林三问道：“阿泽，如今我想透本心，证得圣人，这是我出去的时候了。你呢？你出去的时机到了吗？”

    “嘿！蜗牛怪，你成了圣人，便在这里和我叫板是吗？我见过五个圣人出世，你还排不上号呢！不过是世上无真金，让你这臭铜烂铁得了造化了！”

    “哈，阿泽，我绝没有说冷话。此处世界空荡，唯有你我为伴，且不说你点化之情，只是日久情谊，我如何对你有恶意？我看，你不如和我同出去，外面好玩的事情多着！”

    阿泽立马抱住肩膀，浑身打冷战，恶心道：“蜗牛怪，你这话真rou麻。我听闻有恶心男人偏爱幼女，你难道是这样？呀呀呀，真恶心！”

    林三反口道：“阿泽，你是兑卦之体，论起来，你比我爷爷的祖宗的祖宗还老，又怎么说这话？”

    “你真要这样说话吗？”

    “我说的是事实。”

    “好，那我说你是臭蜗牛，自己拉自己吃。”

    “说不过，就骂人是吧？”

    “我说的也是事实。”

    二人笑骂一阵，直到骂累了才停下。

    谁都想不到，这前所未有的圣人，诞生之后的第一场大战，竟然是骂战。

    阿泽突然笑道：“林三，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无敌了？”

    林三沉吟片刻道：“不是。我虽然证得圣人，但我感觉到圣人仍然不是极限，圣人之上更有再强。”

    “你见到有无双珠了吗？”

    “见到。但我无法掌控有无，只有借用、顺势。”

    “若你能完全掌控呢？”

    “若能完全掌控有无，天地便是一粒灰尘，过去未来便是一眨眼。”

    阿泽笑笑：“若我说，有无之上还有东西，你信不信？”

    林三大惊，接着又平静，也笑道：“我信。”

    二人相视，都笑，但都不继续往下说。

    阿泽突然起身，拍了拍衣服，道：“好，走吧。”

    “你也要走？跟我一起走？”林三高兴。

    “闭眼！蜗牛怪，不要用你那恶心的眼光看我。”

    林三仍嘻笑：“真跟我走？”

    “我曾跟你说过，远古圣人让我在这里等人，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等谁？现在正是时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