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对弈
“今天天气好不少啊……” 晓军脱下劳保手套，抬脸看向空荡的蓝天与东边海天间的太阳。 “报告，指挥部搭建完毕！” 此时走来一名比晓军稍高些的少年，向晓军敬礼道。他也是从少年班出来的将门之子。但与晓军不是同批入学，也不像晓军那样就直接获得正规军衔。 晓军赶紧回礼，随后问：“设备调整好了吗？” “也可以了。”对方摆出手势，晓军便随着他走回搭建好的帐篷里。其他新来的两个学员也在帐篷里，看到晓军也马上停下手里的工作起立。虽然他们四个算是同军衔的，但晓军早一级并已是正编。况且这回晓军是黑方的老大，其他的都是下级。 晓军也赶紧说声“继续”。这次和以前代理总指挥不同，还是很不习惯这种当头的感觉。 在正对海牙岛指挥部所在小楼东面约五十米左右的平地上，刚刚搭起三道帐篷。中间那个最大的且旁边竖着根天线的就是指挥部，其余两小的就是分放有食物和床铺等。 因为北边的地区还在动工，而南边原市区里还有许多建筑残骸，其它地方就是些小丘陵和树林之类的，要想在那些地方搞鼓些东西就有点麻烦。反正只是演习，重点是舰娘的海上对抗，边边角角的东西就勉强一下得了。 “司令员！” 就在晓军他们检查调试设备的时候，玉馨、张参谋和艾拉走了过来。 玉馨扫视一遍，笑道：“你们准备好没啊？” “报告，还在调试，很快就能投入。”晓军回答。 “好。”玉馨点点头“等会就看你们的表现，我们不打算手下留情。”虽话里说的是“你们”，但玉馨的视线大多都在晓军身上。 离开时，张参谋还是一言不发，绷着个脸。艾拉则向晓军微微一笑笑，这次她是演习的总裁判，两边的“生杀大权”都在她手里边。 晓军挽起袖子看表，即将九点。所有人都已进入位置。两名带着“裁判”字样红袖章的尉官坐在晓军左手侧，在和总部与裁判组做通讯。 （“紧张了？”） （有些。）晓军十指交叉撑着上唇，慢慢调整呼吸。 （“下面那几个比你紧张多了，比你第一次指挥都紧张。”） 晓军明白对方所指，面前座位上三名学员的情绪他也是能清楚的感知到，有些类似洪水的情绪涌入，即使本来还算平静，也很容易被带歪。毕竟刚来到这里，首战就是舰队内对抗演习，己方的总指挥还是和他们一样从少年班出来的，不紧张才怪。 很快，一名裁判摘下耳机回头朝晓军汇报：“长官，演习即将开始，可以出发。” 晓军点点头，随后拿起话筒：“曙光，出发！” “是！” 港口里，两队舰娘早早立于水面之上就绪。 蓝方：天龙（旗舰）、龙田、沃克兰、果敢、标枪、安东尼奥·达诺利。两轻巡四驱逐共六艘。 黑方：曙光女神（旗舰）、莱比锡、萤火虫、基林、吹雪和Z16。同样是两轻巡四驱逐共六艘。 最后运输船由宁海平海模拟，在对抗演戏阶段她们将作为蓝方的保护对象，在一定时间内在某段海域内低速航行。黑方则扮演深海进攻，炮击落点在“运输船”一定距离内则算命中得分。 制定黑队名单还有点曲折。几天前，艾拉在舰娘食堂稍稍拱火后，几名舰娘就自告奋勇来报名黑方，晓军自然没有当场应下而是说回去考虑。之后萤火虫就死跟着晓军，那半天基本都是在追问这事。即使在晓军已经在思考名单了，那双蓝瞳也是死定在少年身上，其中蕴含的热烈情绪都快把少年给灼个对穿。 而在他身边阴魂不散的那个家伙甚至早就替他选好了，在晓军考虑时直接报了串船名。虽然少年当时还硬着说：（不行，你这样太草率了，让我想想！），但之后在纸上写的舰名和现在的黑方完全一致。 其实不用旁边的干扰，晓军自己来也会很快选好。毕竟这次对抗模拟的是深海破交，而玉馨也只给晓军挑高航速的舰娘，加上自己最近的情况，优选的范围很小。 出发命令几乎同时下达，踏着蓝方领舰的余波，曙光女神率队单纵在侧面跟进。 这次演习，先是进行一些平常科目，如：固定靶和移动靶、航行队列转换等，最后才到对抗。 “炮击准备！”航行数海里到达指定位置后，玉馨在通讯里下令道。站在炮击位置的舰娘们旋即调整炮口，对准数海里外飘浮着的红色气球靶标。 声声轰鸣、道道黄焰在海上快速窜动，而又很快沉寂下去。临时指挥部里也几乎是如此。在下达出航的命令后，舰队指挥权就基本又回到玉馨那边去了。之前的紧张情绪很快减弱，浮动与焦躁则取而代之，开始随着逐渐升高的气温而在帐篷里弥漫。帐内的不少人开始坐立不安，碎碎念叨、昏昏欲睡、申请去厕所之类的小动作不断。 （“你确定不管管？”） 晓军感知分明，下面发生什么是都尽收脑里。但他也就是干坐着。除了听取通讯以确认进度外，也就是尽力感知坐地电扇的风力。他也非常理解，所以只要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哈，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晓军眼皮轻动，视线随指示转到一旁的那两裁判上。从开始他们就基本一直带着耳机，坐在座位上几乎没怎么动过，像是钉在塑料凳上一样。而晓军也当然知道他们在给艾拉汇报，算是在监控晓军这边的情况，以作评分。 （“那知道你还不管管，就那么放着你们评分咋办？”） 晓军微微沉眼，虽然脑里应了但还是没什么动作，在下面的声音逐渐有那么点失控的感觉后，他终于出声了—— “刘参谋。” “到！”被点名的那位学员赶紧后头看向晓军，一股惊慌顿时从眼底蔓延上来。 晓军抿抿嘴唇，继续道：“确认各舰娘的状态。” “是！”对方立刻看向屏幕，随后像是斟酌了一番后回道“一切正常。” “嗯、好，继续。”晓军仍是那低沉但清晰的嗓音，帐内也就此回归平静。 （“靠，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晓军轻轻一笑，自觉这样就够了，旁敲侧击就好。况且这位刘老哥刚才的动作是这里边最大最响的，自己就着作战相关的事宜稍微提醒一下就好了嘛，大家也都很有自觉不是？ （“唉，你呀……”） 终于，在干巴巴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通讯里终于传来消息。 “最后一项——对抗演习，准备开始。” 一声小小的欢呼幽幽地从下面冒出，晓军也是微微一笑。随后接上己方的频道：“确认通讯，曙光，听得到吗？” “是！很清楚！”频道里传出一道微微掺杂的女声，但总体还是清晰。 “前往指定区域待命。”晓军直接下令，得到回应后边暂断通讯，看向下面的众人。再一次下令：“确认舰队状态。”“确认舰队当前位置与航向。”……之后就是一声声确认正常的回复声。紧张的情绪又在平静后再次涌起。 这次黑方的指挥名单是由玉馨定的，她直接把那三名学员拔到了指挥参谋的位置，负责监控舰娘舰装状态、实时监控更新海图等晓军以前坐过的位置上。这玉馨的意思都算明示了，但这对晓军而言压力不小。 不是说带新人困难之类的，而是之前晓军在玉馨离岛开会其间代理指挥时，基本算一手遮天。自己就能从那一大块屏幕上收到几乎全部的信息，之后处理就好了。除刚开始时因为窗口有点多而有时候看不过来外，其它的都还好，况且以后就习惯了。 而现在即便是在临时指挥部里，他面前的这些零散的设备虽然用着有点繁琐，但对他的效率影响不大。给那几个学员下的这些令也就是在没事找事。就是让他们能做些事情，稍微定一下且调整好心态。 “对抗演习，开始！”一名裁判接到命令，回身汇报道。 晓军点点头，吸口气后带上耳机：“全队散开，搜索队形。” “莱比锡，准备侦查飞机。” “是！” 这次攻防演习的要点，就在于这是一段时间内固定海域内的自由对抗。这次规定的海域大致呈长方形，且长宽、面积的数字都不算大，那晓军就动起了歪脑筋。 他的重点就放在了火力上，在先手选择的时候就直接把舰队内火力相对而言较强的两轻巡，曙光女神和莱比锡给拿下了。而之后选的四艘驱逐，是因为更熟悉。 但问题也有，就是索敌。毕竟自由对抗不会把敌方位置告诉你。而自己找的话，现在黑方手里就莱比锡一艘舰带有水上飞机。如果不是这次水道般的限定区域，晓军还不敢怎么干。 但他是不知道蓝方的名单和布置的。而且明显能感觉得到，自己这点算盘早就曝光了，而现在也只能随机应变。 舰娘整备区里，艾拉带着耳机收听着从四点传回的信息，夹着文件板做笔录，还挪动着海图上的两个标识。只有埃姆登应艾拉的要求在她身边辅助，被批准后在一旁作调试电台辅助笔录等工作。时不时看向海图，再望向窗外，琢磨着那清澈的海天之下。 艾拉也早就看到埃姆登的心不在焉，但也不说什么。过会，默默端上一杯温水。 “啊？！”埃姆登有些惊讶，呆呆地看向艾拉，刚想站起就被按住肩膀：“继续吧，先喝点水。” “谢、谢谢长官…” 不管对方那充满讶色的双眸，艾拉继续听着耳机里传回的情况，再对比海图，看着两个标识越来越近，让她不禁勾起嘴角。 “发现敌方舰队！”通讯里传回天龙的声音。 这次，天龙和龙田都带有水上侦察机，分散侦查为蓝方夺取了先机。 “好，全队集合，单纵阵型。”玉馨盯着海图，用清澈的声音下令道“运输船队航向3-3-0，舰队航向1-2-0，前进三，准备突击！” …… 昏暗的走廊上，一名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快步通过走廊。身后一名青年带着挎包紧跟，其额头微微冒出细汗。此刻三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仅默默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 来到靠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或许是太过安静的缘故，他们似乎能听到这隔音效果很好的房间里透出来丝丝话语声，且好像还非常激烈。 立足片刻后，中年男子上前，先轻敲门口，得到回应后再打开房门。里面坐着六个男人，年级较大的三人围在桌旁，年轻的三人则坐在靠墙的凳子上。 “老莫，你来了。”围在桌旁的一位站起，朝着门口的男子说道“你就那么的答应了？” “嗯。”对方很是干脆地点点头，之后一言不发走入房间。青年随之进入，带上门后便也坐到一旁墙边的位置。 听到如此回答，发问的男子像是哽住了，眨巴眼看着对方。随后大手一摊：“行行行，你是老大，你总有理。”在对方坐下后，也随之向前倾下身子逼问道：“那你能不能和我们几个说道说道？！” “行了，老赵。”另一位顶着光头的男子开始打圆场“那有你那么问人的？” “老李！那你也不看看那个小姑凉嘴巴里跳出来的什么？”隔着桌子，被叫老赵的男子开始声情并茂“莫井才将军，您说的我们都清楚~都**的指名道姓了！她以为她谁啊？还清楚，清楚个*！就是个顶着*色的狗……” “行了。”坐在正中的莫井才，BH舰队的总司令，摆摆手止住了同僚的口无遮拦。轻叹出一道鼻息，平静地说：“既然皇室如此要求，我们就执行。” “况且，我们的一些要求也得到回应，这也就够了。” 桌边几位都是他的老友，左边的赵明现任舰队参谋长；与其对坐的是舰队副参谋长李俊；离莫井才最远的丁辉则是舰队总监察员。大家都是为帝国穿了大半辈子戎装的“老家伙”。 现在BH舰队的最高层齐集于此，皆是为了之前的那场与皇室特使的会见。 看到总司令气定神闲的样子，大家一时也没再出声。而再开口时，老赵的语气也已缓和很多：“老莫，那你倒是说，凭什么啊？他们凭什么这么干？！”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之前的布置都被打乱了。”李俊应和着：“如果就为了配合DH舰队的攻势，那也太草率了！” “我看就是DH那帮人眼急了！”赵明拍着腿说着，声音又不自觉地拉了起来“我们之前打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打出去，他们急了，就来和我们抢！也不怕步子太大，扯着*！” “你们先让他说啊。”丁辉摇头笑着，把一盘盐豆挪过去“吃点吃点，消消气。” 赵明摆手推开：“你**的怎么还吃的下去！” 莫井才还是不紧不慢：“现在再猜人家的情况是怎么样，也没什么用了。特使来之前，我们就和帝都说过几次。而现在又临阵改动，特使也说明，这是皇室经过‘考量’后的决定。” “那么具体会怎么样，之后就全看他们那边的情况。”莫井才拿起面前的铁茶杯，接着缓缓道：“我们就做好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