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淡漠的亲情
苏素蓦得一惊,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抬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目光怜悯地看着她,指着她的包包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姑娘,你手机响半天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样热的天,别坐在太阳底下,当心中暑。” 苏素扯了扯嘴角,感激地说:“谢谢。” 一说话,她才感觉自己嗓子如同针扎一样疼,声音也破败沙哑。 苏素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摸出手机一看:电话居然是陶亦飞打来的! 他居然还敢给自己打电话,他还想怎么样?! 苏素用力捏着手机,指尖微微泛白,恨不得将手机砸出去! 手机不依不饶响个不停。 苏素无奈,只好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苏苏,你在哪儿呢?”电话里陶亦飞的声音醇厚又温柔,可苏素听来,却带着一股暗藏的阴狠,“我是太喜欢你,所以刚才有些冲动,对不起。” “陶先生,我可以原谅你刚才的行为,也不会对你妻子和孩子说这件事。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苏苏,别这样,我对你是认真的。” 苏素简直就要呕出来了。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境界的! 她刚要扣掉电话,电话那端的陶亦飞就好像知道她的举动一样,无声一笑,“苏苏,你信不信,你躲不掉我的!” 声音里带着无所畏惧和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强硬。 电话被陶亦飞率先挂断,里面传来短促的“嘟嘟”声。 苏素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浑身上下冒出阵阵寒气,坐在太阳下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这年头,就连强歼犯都已经这样理直气壮、穷追不舍了吗?! 一滴眼泪落在苏素手背上,冰冷刺骨,寒气从手背开始漫延,一瞬间冰封了整个世界。 苏素双手捂住脸,将身子弯下去伏在膝头,削弱的肩膀不停颤抖着,压抑而无声哭泣。 “嘟——嘟——”手机又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往日再普通不过的铃声,此时就如贯耳魔音般让苏素厌烦到了极点。 她接通电话,烦不胜烦地大吼一声:“你到底有完没完?!” “苏,苏苏?”一个怯生生、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从话筒那端传了过来。 原来是mama苏云打来的电话。 一提到mama苏云,苏素就头疼。 苏云是当地非常有名的美女。 只是这个美女实在太“柔弱”,动辄哭哭啼啼,似乎在眼睛上装了只水龙头,只要轻轻一拧,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这对怜香惜玉的男人是强大的杀手锏。 但对苏素来说,苏云的眼泪简直就是无影脚、连环腿,唯恐避之不及,中则非死即伤。 她是mama十八岁时无知爱情的产物,用一个通俗的名字就叫做“私sheng女”。 当年苏云一场无终未果的恋爱,有了苏素这个小“拖油瓶”。 然而沉浸在爱情童话里、将琼阿姨小说里柔弱女主角演绎得淋漓尽致的苏云,却没有尽过一天当母亲的责任。 苏素在姥姥身边长到十五岁,直到姥姥去世,才被接到苏云的家里。 苏云二十三岁那年,轻松PK掉M城国营企业华太机械厂车间主任的发妻,跻身主任夫人的行列。 没想到结婚第三年,机械厂破产,车间主任沦为下岗职工,又因为当年抛妻弃子、另结新欢的丑闻被接管重组的新厂长拒之门外。 车间主任没了作威作福的权力,整天游走于大街小巷之间,斗鸡走狗、下棋打牌,不务正业。 而主任夫人也没了当年的风光,又深惧车间主任砂锅大的拳头,敢怒不敢言,只好对着自己的闺女哭哭啼啼。 两人婚后生的儿子刘茂源,今年不过才十四岁,却已经打了四五个耳洞,挑染了一头公鸡毛,整天纠集了一伙小混混,抽烟喝酒、打架斗殴。 刘茂源每次被学校公开点名要开除学籍,都是苏云端着泪碟子,去求校长网开一面。 苏美人眼泪攻势的威力在男人面前究竟有多强苏素不知道,反正直到现在,刘茂源仍然还是M城十三中的挂名学生。 苏素姥姥去世时,知道她mama不靠谱,偷偷留给苏素一笔钱,勉强能够维持她高中三年的学费。 苏素就借着周末和假期打工赚些零花钱,用做自己的生活费和课本及画画费用。 每次刘家缺钱的时候,都会由苏云出面,要苏素“接济接济”家里。 这也是mama一家人和苏素唯一会有的接触交流的机会。 纵然如此,苏云做为苏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刚刚受过惊吓的苏素在听到mama声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苏素哽咽地唤了声“妈”,就哭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电话那端的苏云一直在沉默着。 苏素并不指望自己的亲妈能在她难过的时候,会勉为其难地安慰上一句。 苏云默不作声听苏素哭了半天,等她声音平静下来,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苏苏啊,你是不是放假了啊?” 苏素“嗯”了声,道:“妈,您有事儿啊?” “没,没别的事。”苏云声音有些尴尬。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苏云又接着说:“苏苏啊,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 苏素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明。她清了清嗓子,问:“什么事?” “没,没事,”苏云娇娇的声音像极了含羞带怯的二八少女,苏素甚至能想像得到苏云纤细的手指扯着电话线绕啊绕的样子,“我们都很想你了嘛,盼着你回来看看。” 苏素有些不耐烦,不要钱的时候,半年也不见他们给自己打一个电话,或许他们只有缺钱的时候才会想起她的吧? “妈,别婆婆mama的,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哎,别挂。苏苏啊,是这样的,你弟弟他上学学英语需要一个学习机,要五千块钱哪。你知道的,你爸爸他没正经工作,我又没什么本事……” 电话那端苏云的声音又开始抽抽嗒嗒,急得苏素恨不得将电话摔出去。 苏素只觉得头大无比,她闭了闭眼,无奈地说:“刘茂源学英语?别逗了,他知道英语长啥样儿吗?妈,你是不是以为你女儿是开银行的啊,想什么时候提款按下键就可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也还是学生,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需要什么啊?” 了不得! 苏素话还没说完,电话那端已经完全被抽噎声占据。 苏云的哭泣很累听众。 她并不是那样嚎啕大哭或是无声流泪型,而是抽噎着、哭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那种。 有时候苏素宁愿为了满足苏云的要求顶着烈日酷暑去建筑工地做小工赚钱,也不愿在家听她抽抽噎噎个没完没了。 真得比任何体力活都要累,而且能把人折磨疯! “妈,您要再哭,我就再也不接您电话了。”苏素无力地哀求。 话筒那端的抽泣声顿时停下,苏云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你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