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怀山县令徐哲中
“公子在村头屋舍中，我去通知。” 陆卒说完，立马回跑往秦云的住处而去，怀山县的一把手来了，这种人物也就只有秦云接待得起。 要是县令过去了，秦云还在睡觉……那可就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得去通知一下。 可谁知这县令也提速跑了起来，一边挽袖，嘴里还一边喊到： “事态紧急，不可有半分耽搁！” 陆卒无奈，总不能加速给人家甩掉吧。 好在离村近了之后，陆卒就看见了一身黑色紧身衣，背对着陆卒等人的秦云。 秦云正背着手，看着还未完全升起，并不刺眼的太阳。察觉到了身后有动静，他才回过头来看。 只见陆卒身后跟着三人，一个穿着灰白布衣，布衣上还打着补丁，四十来岁的男人。 最初秦云还以为是甲有村的乡民，可隔地近了却又发觉不太对劲。 此人皮肤虽有皱纹，却不黑，发丝散乱，却插着一根金属簪子，最重要的是，这人穿着的是一双黑色高筒布靴。哪个遭了大难的乡民会这副打扮呢？ 而他身后的那个汉子看着确实有两把手，应该是个练家子，背上还背着长刀。男人每次摇晃要摔倒时，他就扶上一把。看着很稳健。 直到看到最后的红衣，他才恍然，这是怀山县派来的人。 “这是怀山县哪位大人？” 秦云收回视线，问最后的红衣。 “公子，这是怀山县老爷徐哲中，徐老爷。” 红衣示意那个发丝散乱的男人，说到。 “有失远迎！望老爷恕罪。” 秦云立马一拱手，给人的感觉态度里带有客气却又不失气节风度。 陆卒还是头一次见秦云这样，因为平时秦云都是很随和的，难道就因为对方是官？ 从昨天议事时众人的态度来看，商队的人并不是很想和官打交道的样子。 “虚的免了，直接和我说如今情况如何。” 此县令竟直接切入话题，这就显得秦云有些作态。 而秦云转变也不是常人，立马收起客套，挺胸抬起了头，将昨夜青禾村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 “甲有村情况已有人去统计安排，早饭前必有结论。” 徐县令听完，板正点头，当大家都以为他还会说两句时，只见这个发丝凌乱的男人直接躬身一拜。 就连秦云这种稳健的人也是慌了一下，这才侧身闪开后把对方扶起。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位怀山县的县令会来这一出。看他那面现凝重的样子，也不像一个磕头虫才对，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商人，官拜商，从所未见。 “县令这是何意，可莫要为难我。” “不是为难，这是恩人应得之礼，哪怕我此时身穿官袍。也该替两村乡亲感谢恩人大善之举，若没您，单单青禾村因天灾而死的恐怕就是破百之数，更别说还有热粥可食，木炭可用。” 秦云无言，他只想着本心行事而已，并不求其他。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也不再回避徐哲中的一拜，对于明事理，想的通透的人，谁不喜欢呢？ “只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同为灵州人，怎能见死不救。大人来的正好，等吃了早饭，甲有村的情形也纳入眼中了。” “嗯，只能如此了。” 徐哲中勉强点头，说起吃饭，顿时感觉肠胃干瘪都要搅在一起了。昨日晚时得到消息，晚饭才吃几口就连做马车到了甲有村境内。 看着那被掩埋住的山口，徐哲中心里还没多大情绪，不过是挖出一条路来罢了，可当他走到近前仗着火把看着黄土中的断木破瓦，听得远处凄惨无力的泣哭声，他的脸色也沉重下来。 好在事先得知有支南下桂州的商队在救援乡民，心里才有了些许希望。绕了一条小路继续往青禾村而来，可月光下甲有村那翻天覆地的黄土还是让这位县令忍不住低声啜泣。 徐哲中看着围在施粥棚边领粥的乡民，手里的热粥还没入口就已经暖了心房。直到最后一个乡民捧着竹碗领到粥，他才用筷子搅了搅已冷的粥喝了起来。 红衣的伙食就实在了许多，哪怕也是白粥一碗，但可以额外得一勺猪油渣，每顿总是有荤的。 陆卒授命给徐哲中二人送去一碗猪油渣，徐哲中注视猪油渣痛心疾首，呼道： “此时吃rou，岂不是在吃人rou？” “哎？这县令有些酸臭啊……” 刚回来不久的唐好自认为嗓门很低，和身边红衣“小声”嘀咕。 徐哲中脸色一红，但随即泄气。是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哪怕这猪油渣一粒能换一碗粥又能如何呢。说白了这都不是他怀山县的东西。 “小子，带我去见你们商队总管，我有话和他说。” 徐哲中一口气喝完白粥，拉住要走的陆卒说道。 陆卒答应，带着徐哲中去见了秦云。 秦云看似好心接待，却时刻防着这县令“借”走他商队的货物，客气中总带着一层隔阂。 徐哲中聊了，也是发现了秦云有意绕开一些话题，于是坦言道： “徐某再次谢过秦公子出手之恩，我怀山县救援最迟明日晌午就到，一应物资明日日落必入甲有村，只请秦公子再停留一日，便可。” 徐哲中一番话下来，看似是请求，可里面也多少带着些许强硬。 跟他来的汉子是县衙捕头，吃完早饭就被他赶了回去，从物资调度和具体运输，差不多就是他说的这个时间。 “县令无须担忧，我秦氏虽说家势小，但再停留一天还是可以的。” 秦云得到了对方态度，内心松下来不少，半途撒手这种事他怎么会做，徐县令的话正合他意，笑颜答应下来。 “还有一事。” “县令直说。” 徐哲中站起身，竟然一躬身，秦云脸色僵住，心想：这个老贼想玩以退为进，得寸进尺的把戏么？ 官毕竟是官，哪怕他只是孤身一人在此，更何况还是在家门口，南下桂州的必经之路上。 徐哲中躬身不起，开口道： “秦公子仁德人人可见，怀山县感激不已，只是青禾甲有两村受难，还要让川水贵县伸出援手，我心里愧疚，只请公子把伙食改为干饭，让受难乡民吃几顿饱饭。” “这……” 秦云犹豫，虽说他人好，可不是老好人，多少还得为商队着想才是。 “所有耗费，来年我怀山县一律偿还，可立字据！” 说着，徐哲中竟从怀里掏出了怀山县印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