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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尽兴之言

    陆卒点点头,却没开口喊,毕竟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尽兴之词,不能当真。

    秦云也没勉强,让陆卒自己出去多学多看,并没有给他安排固定的任务。

    陆卒离开屋子,走出门,管全早已等待多时。

    “小二,这次公子是不是很赏识你了?不然也单独就你到最后。”

    管全脸上激动之情难以抹去,他似乎真为陆卒感到高兴。

    “就算是夸了我一句吧。”

    “算是夸了你一句?什么叫做算是,公子夸你什么了?”

    “他就说我比他预料中的强。”

    “然后呢?”

    管全追问。

    “还让我可以喊他叔。”

    “然后呢?”

    管全满脸期待,继续问。

    “然后?没了。”

    “就这些?”

    “就这些。”

    陆卒回答,他本以为管全会失望,谁知管全却开始思索起来。

    “公子应该很看重你。”

    最后,思索了十几个呼吸的管全也就只说出八字来。

    陆卒哦了一声,显得不是很在意,相对于此件事而看重自己,秦云这种看似比较稳重的人,八成不会这样,说是看重,陆卒更觉得是一种尽兴后的欣赏。

    身旁管全还在娓娓道来,分析着这一年来公子的行事风格和各种习惯。陆卒在听,没有打断。

    红衣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商队秩序,必要时参与战斗。

    唐好带走了前段五十人去了甲有村,马耳常带着中段二十人查看四周山势,防止再次出现滑坡等危机。还有两人分别去了怀山县城和川水县城求援。仅剩后段四十五人就在青禾村,一边是几百乡民需要看着,防止闹事,一边是上百车马货物。四十五人属实有些吃紧。好在蓝白衣们都懂规矩,够安份,一定程度上还能协助红衣,这才勉强能维持住上千人的局面。

    都说人上万那就是无边无际,可这千人齐动的场面也不小。

    管全因巡逻全村停了唠叨的嘴离开,陆卒却是东家许可了的混水摸鱼,四处走四处看。千人井井有条,蓝白衣就地拾料验车。乡民们收拾这崩塌木档,偶尔从中找出不少能用的物件,偶尔有妇女小孩哭泣,也会被年长的人呵斥。

    “小天机。”

    一声略显苍老却厚重的声线传入陆卒耳中。

    知道自己绰号的,肯定是商队里的人了,陆卒回身看去,是秦白忠。

    “管事爷爷喊我?”

    “嗯,你过来。”

    秦白忠言语简短。

    陆卒上前。

    “我看你闲逛许久,怎么?红衣这么闲么?”

    秦白忠语气里透出几分责备。

    陆卒当即低头,表示认错,虽说得到秦云欣赏,可也是当时在场人中与绝大多数人站在对立面的,若不是自己的发言,商队此时就不是忙着造车担土,而是整装上路了。

    正当陆卒自危时,秦白忠却是语气一变,说到。

    “你比我预料的……要强啊。”

    说罢,秦白忠还连连颔首,加强了这句话的可信度,表示不是反讽。

    陆卒大致可以确定秦白忠和秦云是不会对好说词的,于是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

    可这次是秦白忠,就不应该是尽兴之言了吧,毕竟之前陆卒的话是和秦云站一边和众人站另外一边的。若是没有自己的话,秦云大致也不会力排众议。

    “不知道我为何这么说?”

    秦白忠好似看透了陆卒的内心想法一样。

    “不知道,请管事解惑。”

    陆卒态度谦虚,真诚。

    可秦白忠却无视陆卒的问题,他再问道:

    “你为何不再等一年,去军中?”

    “我是独子,上有爹,又未婚配,辰国律法,我不在被征的人中。”

    “哦,那你想进军中否?”

    秦白忠轻哦一声,又问。

    “不想,我还有老爹要养,要是我死了,那不是不孝么?”

    陆卒眼神清澈,对视秦白忠,一字一句,说话自然,咬字清晰。

    “也是。”

    秦白忠说罢,抽了一口草烟。

    正当陆卒以为无事时,秦白忠却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他说道:

    “你能不能吼一声,给我听听?”

    陆卒满脸错愕,这是什么奇怪要求,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吼上一嗓子。

    秦白忠忽然猛烈咳嗽起来,似乎被烟给呛到了。

    陆卒连忙上面扶住这个欲倒近六旬的老人。

    “没事,就是被烟呛了一下。”

    秦白忠边笑着摆手,边解释。

    陆卒扶着老人坐下,候在一旁,秦白忠继续抽着味道浓烈的草烟,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村头点起一只只火把,看样子却是要连夜赶工,在明天太阳没出来之前,都还有下雨的可能。

    秦白忠四处走动,做着监察,陆卒又看到了老头做事严谨的一面。

    跟在秦白忠的身后一个傍晚下来,陆卒也学了不少东西

    秦白忠作为蓝白衣的管事,人虽老,但吩咐事情却很有一套。加上他的严谨,这很像陆东口中军营中管账的师爷

    有许许多多东西是陆卒似懂非懂的,往往这个时候,秦白忠总会为他解惑。回答也是一惯的简洁明了。

    不知不觉,圆月高挂中天,秦白忠才吩咐收工。

    陆卒将秦白忠送进屋内,这才离开。此时疲惫涌了上来。今日经历的事属实让人心境起伏跌宕。就算闭上了眼,也久久才能睡去。

    第二天,几声鸡叫,吵醒了陆卒,旁边传来一阵骂娘声,哪怕是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也是有赖床之辈的,满脸络腮胡子抖动几下,翻个身继续睡。但要是有马蹄声,金属碰撞声,这里的红衣们一下子能跳起来一大半。

    陆卒轻手轻脚出了门,入眼的满是大雾,一眼看去,可见不足三丈远。

    如此大雾,却是大晴天的标志了。

    大枫村就是这样,特别是每年这样的晚秋,那颗百年枫树朦胧在大雾中不可见,山水皆在雾中。

    发呆一阵,已经有白衣杂役挑着草料路过,前去马棚喂马,大雾也消散许多,不远处炊烟升起,是开始做早饭了。

    离早饭还有些时辰,陆卒索性往外走去散步一段。

    才出村子几百步,就见一条小山路上窜出三道人影,其中有一个身穿秦氏红衣,正是去怀山县城求援的人。

    “天机,可知道公子现在在何处?怀山县县令大人亲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