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2进宫

    零零星星的听母亲讲过，芸娘的外公窦氏一族。是历代在朝为官，似乎在朝野中颇有些势力。芸娘的母亲嫁给韩康是因为外公家族当年需要联合武将的力量，从小搞的娃娃亲。但是外公压根就看不起自己的亲家及女婿，韩康的父亲战死沙场后，尤为更甚。母亲长成后离京远嫁韩家庄，就此与娘家几乎断了联系。

    这次进京芸娘还问了母亲要不要一起回娘家看看，被母亲用需要照顾受伤的韩康的理由拒绝了。

    外公坦然受了芸娘一拜，上前几步与跪在地上的芸娘擦身而过，坐在了屋内的椅子上。芸娘暗中运气，但又无可奈何：这世道就这样，所谓的男女有别，长幼有序，就是给了男性欺凌女性，长辈欺压晚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此时，适才让芸娘拜见外公的那个女人有发话了：“芸娘，上前拜见两位舅父及舅母。”

    芸娘站起来，来到舅父、舅母跟前，又趴在地上磕头。

    两位舅父都是三四十岁的模样，舅母的年纪也在仿佛间。每个人身上赭红色长袍华绣满了各式图案，虽然芸娘看不懂寓意，但能感觉到那衣服上的每一根丝线似乎都在向外界呐喊：“被老子裹在里面的这个玩意最牛皮！”

    芸娘磕罢了头，却无人让自己起身，芸娘也就不客气，自作主张站了起来，垂首站到一边。

    看着年纪应该是自己长舅母的一个女人脸上带出一丝厌恶的表情，道：“这孩子也不知平日怎么教养的，连礼数都不懂！”

    芸娘闻言心中大怒，因为不管在那个世界，说一个人没教养都是对人极大的侮辱。而且这个女人所讲的礼数，是她仗着长辈身份可以随意曲解的。、

    韩芸娘可不打算一直跪在地上！

    但是芸娘并没有将怒意表露出来，同这种人争执，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很有可能见此一面后，就此相忘于江湖，再无交割了，没有必要为这等人浪费精力。

    外公坐在上面，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言下之意就是宫中催得紧，没有时间在给芸娘讲授各种规矩，礼数。到了宫中切记谨小慎微，勿越雷池。自己已经上表给皇帝了，说明自己的这个外孙女自小在韩府长大，韩家乃武夫世家，韩芸娘如果欠缺礼数，责在韩家，与窦氏无关。如今蒙太后见爱，窦氏已重金请名师到窦府对芸娘进行调教，窦氏阖家必当尽全力让太后和皇上满意，以报天眷之恩。

    最后还加了一句：“到了宫中，莫要讲岔了。”

    韩芸娘听了心中纳闷：“这人不要脸都这么直接了吗？”

    韩芸娘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外公和舅舅们都叫什么名字，当的什么官。在这个世界，韩芸娘经常被当做空气。除了雳伯和他的一群老战友，几乎没人和芸娘进行信息交流。就拿这次进京来说，没有人来问过芸娘对行程有何意见，说走就走，说停就停，说吃就吃，说住就住。韩芸娘就仿佛是被人运送的货物，只不过这个货物能出气，能吃喝拉撒。还不如宠物，宠物还有人过来摸两把，逗一逗呢。

    外公讲完了要讲的话，就坐在那里与芸娘的两个舅舅闲聊，说的都是一些官场上的事情。比如某官已被关入天牢，但皇帝好像并无除掉此人的意思，所以这些天要抓紧联络在京的同仁，共同敦促皇帝早些下决心。

    芸娘站在那里听着他们商量着如何搞职场暗算，一心一意地要将将对手斩草除根，真是感到恶心。但又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堵上，只有在脑海中默念诗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边厢韩芸娘暗自发功对抗窦氏父子的恶心sao扰，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有家人进屋禀报，宫中来人了。

    芸娘的外公急忙起身抢出房去，两个舅舅紧随其后。

    不多时，在外公和舅舅的簇拥下，陈公公昂然而入。陈公公刚一进屋，眼角瞥到韩芸娘正站在墙角，明显吓了一跳。他撇下身后的众人，几步抢了过来，向韩芸娘抱拳一揖：“咱家见过韩小姐，不知韩小姐进到窦府后休息的可好？”

    陈公公这么一问，屋内所有窦府的人就都很尴尬。韩芸娘前世有经验，真小人千万不可轻易得罪，答道：“有劳陈公公挂怀，府中上下甚是cao劳，芸娘惭愧。”

    陈公公打量了一下韩芸娘，道：“韩小姐既已更衣梳妆完毕，还请韩小姐辛劳则个，随咱家即刻进宫，免得官家久候。”

    在陈公公身后的窦氏父子一听到“官家久候”四个字，均是浑身一颤，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张口结舌问道：“官家久候？不是太后昭见吗？”

    陈公公却不理会他们，只等韩芸娘回话。韩芸娘看了一眼手足无措，抓耳挠腮的窦氏父子，答道：“有劳公公引路。”

    陈公公侧身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便在前引路。窦氏父子等人被凉到了一边，互相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门外有人一声长笑：“哈哈！听说我那皇帝侄儿在外取了一名女子，今日我倒要先看看是如何姿色！”笑声未绝，人已来到屋中。

    芸娘抬眼一瞟，却是个中年胖子，头戴冲天冠，身穿绣有金线的紫色锦袍，肥硕的脸上油光光的，颌下的胡须稀稀落落。此人一进屋，就站定在门口，鼻孔朝天，摆出一副牛皮哄哄的姿态。

    见到此人，陈公公和窦氏父子都纷纷躬身行礼：“参见福王！”

    那被唤做“福王”的男子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算作对诸人的回应，斜着眼睛将屋内扫了一遍，便慢慢悠悠地踱到韩芸娘身前站定身形，抬起一只手意欲来挑韩芸娘的下巴。陈公公见此忙出声阻止：“请福王守礼！”

    那福王收回了手，转过身望定了陈公公，“啪！”一声，一巴掌搭载了陈公公的脸上，大声喝骂道：“就你这等阉奴也陪教训起本王来了吗？等你等跪倒本王面前时，再看本王如何发落你等！”说罢，一甩袍袖，怒气冲冲地出门而去了。

    陈公公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巴掌，口鼻都流出血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掩住口鼻，却也不再搭会目瞪口呆的窦氏一家，示意芸娘跟随自己，出了屋，各登了一顶小轿，踏上了进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