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袍怪人

    “你们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消失？”小花沉沉地说着，“为什么——”

    桃淘疑惑地看着小花，不懂她为何这么说。

    死了？她在说谁？是在说他们吗？

    小花频临崩溃似的，从草丛里抽出一根粗壮树枝，朝里正他们冲去，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树枝胡乱抽打，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不小心被树枝上的突起划出的道道红痕，可她仿佛没了知觉似的，什么都不顾。双眼满是滔天的恨意，死死盯着村民。

    “小花，别过去！”桃淘失声喊出。

    看着小花孤身一人不管不顾地朝着那群妖物跑去，她也顾不上什么骗不骗的，只想冲上去把小花拉回来。

    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地上去，这不是送命么？

    谁知小花一个转身，直起手中的树枝，嘴里发出锐利的尖叫：“别过来。”

    桃淘看她情绪激动，只得无奈停住脚步，想想怎么也得把她给拉回来。

    可小花压根就不给她酝酿的时间，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失控地跑进人群中。

    钟云莱和苦瓜眼睁睁看着小花冲过去，来不及制止，心里是万分担心焦急，失声喊道：“小花！”

    谁知，就在他们以为小花凶多吉少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诡异的转折。

    小花手中的树杈抽打到“人群”身上却打不到实物，就跟划过水面一样，直愣愣地穿过整个身体，人影只是古怪地扭曲了一下，在树杈挥向别处时，又重新聚合成一个完整地“人”。

    霎时间，村民们好似排列有序的烟雾，任由小花抽打却不还手，只是死死地盯着桃淘一行，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饥饿与贪婪。

    桃淘惊恐地看着眼前怪异的景象，缩回钟云莱身边，结结巴巴地问着：“钟大哥，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钟云莱紧拧着眉毛，摇摇头，眼神紧紧盯着前方。

    他，也很想会知道这群不人不鬼的东西是什么。

    小花无知无觉地挥动着手臂，眼神失去聚焦，嘴里不停地反复念叨着：“消失，消失！都给我消失！”

    虽然小花暂时阻挡住了这群来势汹汹的妖怪，却仍显身单力薄。

    几个穷凶极恶地村民找准了一个空缺，化作一缕青烟从人群中钻出，直冲桃淘他们张牙舞爪而去。

    一股寒冷的气息夹杂着腥臭的血气扑面而来，猝不及防之下，桃淘只觉浑身都僵住了，忘了躲闪避让，一旁的钟云莱赶忙出手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散发着恶臭的大手已经碰到了桃淘的发丝，她浑身血脉仿佛被冻住了，停止流动，大脑一片空白，绝望之中大喊一声：“师傅——”

    突然，一个黑影以雷霆万钧之势挡在桃淘面前，几个最近的妖物由手开始到身体渐渐融化，当即化为空气消失在虚无之中。

    黑影没有做什么动作，可那些不远处的村民却面露惊恐，脸上的血rou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白森森的骷髅密密麻麻地倒了一地。

    黑影将手中的法杖重重地敲击了地面一下，荡起阵阵土纹，一股气流从地下直击向骨堆，几个呼吸之间，骨堆边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钟云莱看着眼前这个黑色背影，心里也是直打鼓。好高深的功力！就是不知是敌是友。

    苦瓜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上百个村民跟被吸干了似的齐齐化为骷髅的场面足够叫他坐上一个月的噩梦了。

    桃淘忙着捂住小灰的眼睛，心里慌乱不已。刚刚那可真是千钧一发啊，差点小命就让捉去了。

    惊恐之余，还有些失望，要是是师傅出现来救她就好了。

    村民们消失了。

    眼前的空地上只留下小花一个人。

    发髻凌乱，满脸土灰，泪痕在脸上滑下一道道沟渠，只有身上的暗红色棉衣依旧如新。

    小花出人意料地跪倒在黑影身前，脸上的迷茫和失望交织在一起，和他们一开始见到的冷漠简直判若两人：“巫师，为什么他们不消失？为什么我出不去也死不掉？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众人这才将视线挪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影身上，一看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黑影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大袍之下，根本看不清面孔和身形。手中的法杖黑漆漆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状如盘根错节的树根蜿蜒成型，法杖顶端却是圆润光滑，泛着黑色的光芒，好似一块绝佳的墨玉。

    桃淘正想上前询问道谢，却被一旁的钟云莱拦住：“别上去，他身上尸气和死气混杂，来路不明，不是个好惹的。”

    桃淘缓缓收回自己刚刚迈出的一只脚，蜗牛似地慢慢挪到钟云莱身后，只偷偷探出脑袋，露出一只眼睛悄悄观察。

    黑影身上的凌冽之气仿佛更重了，距离它周身几尺之内，冷得都能结冰了。

    脚下的小草几乎是一瞬间就失了生机，变得干燥枯黄，顶端还结着冰碴子。

    桃淘本身就是由桃子化形而来，喜爱春暖阳光，对这寒冷的气息尤为不喜，害怕地更往钟云莱身后缩了缩，也不敢再探头探脑的。

    黑影见状，握着权杖的手指紧了紧，收敛地往后倒退几步，直直立着也不见有其他动作。

    钟云莱看看倒在一旁的小花，小花早在一开始情绪失控时就被他一道气流弄晕，就算想从小花口中得到它的身份也不行了。

    他只得开口说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在下几人承蒙义士救命之恩，只是吾等急着赶路，待来日登门拜访，必不亏待。”

    他本能地在这黑影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不停地压迫着他的神经。

    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厚道，只是情势危机，他们实在不宜在此久留，还是尽快摆脱它，早早离去为妙。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在原地站着。

    苦瓜见他没反应，弱弱地出声：“那……我们……就走了啊。”

    依然没有回应。

    那就是默认喽？苦瓜飞快地抓起桃淘的胳膊，就往出口冲去。这个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他们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之前挑来挑去就找了这么个地方落脚。

    钟云莱严肃地朝黑影点了点头，拎起桃淘和苦瓜御剑飞起，突然的加速兴奋得桃淘怀里的小灰“吱吱”直叫。

    黑影远远看着他们“仓惶而逃”的身影，久久才迈开步子，朝着同一方向缓缓走去。

    颇有些“任外间风吹雨打，我自胜似闲庭信步”的意味。

    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邙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样破败的村落，一样血迹斑斑的村碑，一样的小姑娘独自在村间逗弄着蚂蚁。

    只是这次，她从腰间掏出一带糖果，小心翼翼地碾碎了洒给蚁群。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她背后的故事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