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武侠小说 - 民国英侠传在线阅读 - 第四十一章 叹烟霏(5)

第四十一章 叹烟霏(5)

    雍白不理会雍书,继续往下读道:

    “经此一役,某名冠武林。然万念俱灰,遂辞父别母,托高堂于兄嫂,抛家弃业,逐己身于山林。又二载,偶遇歹人狎亵良妇于僻野,始再出手,救人而未取命。至此顿悟,遂茕独一身,飘游九州一十六载,通览百家九十万言。

    “道光七年,岁在丁亥。某医武二术已若有成。医道出前人之法而自成一家,重修‘次非指’为‘拂兰指’,‘翁伯针’为‘蕙叶针’。二法医武兼修,可降恶救善,亦可治病救患。是年,某结庐隐居于关外兰西城南,平山贼、祛瘟疫,略有小惠于民。乡人招某入城久居,深感其诚,方栖身于百姓所资之屋,即今之‘燕怡堂’药行。

    “兰西有乡里询某之名,不敢辱没门庭,又愧于昔年未可医救平生挚友,实为庸医。故化‘庸’为‘雍’以为姓,以城外旧居‘远亭’以为名。”

    雍书笑道:“咱们老雍家的由来在这呢啊!看来元钧那小子起先叫咱们庸医倒还真没错!”他见雍白翻了自己一眼,识趣的闭上嘴继续往下读那序篇。

    “又岁余,于兰西县安家立业,得五子三女,然无一可继某之绝学。唯四子诗稼微具慧心,行端性灵,怎奈其离经叛道、非周薄孔之势犹在某幼时之上。故只传五子诸般世行医武之术,小惠桑梓有余,扬名作歹不足。”

    读到这里,雍白恍然大悟道:“原来远亭公传下来的本事都有折扣,这是怕子孙不贤,树大招风啊!”

    雍澈不解道:“爹,诗稼公便是我太爷爷了,他老人家在老家呆的好好的,怎么就来奉天了?”

    雍白叹道:“听俺爹说,先祖父诗稼公早年与众兄弟医道不合,其余四门都仗着远亭公创下的燕怡堂旗号做买卖,独他一个见了穷人不往外撵,还总赊药送药给人家。远亭公在时还则罢了,等他老人家仙逝后这嫌隙就大了,兄弟不睦的事常有。诗稼公拗不过那四个房头,气不过便一路摇铃行医,到了奉天这才扎根。这个你三叔也是知道的,清明的时候你去过老铺,可瞧出来了?”

    雍澈点头道:“原先我还以为是你们继字辈才有了分别,原来远亭公在世时就已经这般不一样了…”

    雍白见雍澈黯然,也只是叹了口气,又续读那序篇:

    “某虚度七十春秋,诸子渐有重利轻义、热衷名禄之势。其性已成,恐难相易。是故誊《兰泉医略》孤本于《搜神记》之内,不传于朽腐轻义之不肖子孙,以某仆吉氏在此守书。

    “得此书者,即为雍远亭之传人,只可以书载之术行侠义之举,不可滥伤人命,助纣为虐,谨记!谨记!熟记全书之日,即为焚书之时,不可流传于世,只可亲传弟子一人,余人不可阅书中传术一字一句,有违此言,某不得安眠于地下。”

    雍白读到这里,正色道:“果如澈儿所言,这里说的明白。”

    又见那序篇末段写道:

    “会稽山巅之役前,某有书童、马弁二仆,二人一医一武,书童得某其时医术五成有余,马弁资质聪颖,得某次非指、翁伯针三成功力。医术祛病全命,不至大患。然次非指、翁伯针二法过于辛辣霸道,招招取人性命。以某仆马弁之材,及此或已为当世高手。每念及此,芒刺加背。故某欲假死以掩子孙耳目,入关寻访马弁,去其武功,免流毒后世。若以老朽之身未能成事,后人需以此为首业,全某遗愿。”

    序言至此而止,雍白、雍书都不敢有违祖宗训示翻看后面的内容。二人感慨一番之后,不约而同的看着雍澈。

    雍澈也早已憋不住话,向二人道:“昔年远亭公假死,瞒住了家里人,入关去办那大事,也不知办没办成,我以后一定留意。还有一个,远亭公虽没写明,但想来跟您二老说了也无妨,那‘翁伯针法’后来改成了‘蕙叶针法’,远亭公说已经平和了许多,学会了于医法行针一术也是大有裨益,可他老人家还是把这本事抹去了,说是这功夫曾伤了他朋友性命,大为不详,就是改良了之后,出手稍有不慎还是会误伤人命,所以那蕙叶针已经失传了…可远亭公也在书里写明,拂兰指练到化境,指力外现,可靠指气治病、伤人,想来也是极厉害的!”

    雍书听闻侄子说有这般高明的功夫,忍不住问道:“你刚才伤了元钧的就是闭xue拂兰指了?这些天你问我的那些个步法身法,也都是这门功夫?”

    雍澈郑重答道:“正是‘四象枫斗身法’和‘八卦寻芷步法’!远亭公传下来的八卦、劈挂两路掌法和别派所传不同,看似不如人家,其实是融了这拂兰指的扎根法门在里面。再一个,爹爹,儿子愚钝,没那么高明的医术,最近去堂里诊病,其实是去试祖宗的方略好不好使…”

    雍白早已合计到了这一层,冷冷道:“冲着你最近创下的燕怡堂少东家的名号,可见祖宗的法子是管用的了?”

    雍澈听父亲腔调不对,又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我得了这书,一时糊涂,按捺不住,实是万万不该,请您二老责罚!”

    雍白冷笑道:“说的好听!责罚?怎么罚?罚什么?罚你学了祖宗的绝学给家里挣了面子?我和你叔的本事本就不如远亭公他老人家,你学了祖宗的法子又有谁敢罚你?!”

    雍书见大哥发了脾气,也只得一声不吭,坐在一边用小指掏耳朵。

    雍白又道:“一时糊涂?按捺不住?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什么弯弯绕,你就是想给那洛家丫头治病!按理说,凭我们两家的交情倒也无可厚非,可你竟瞒着我们去做这等大事,自己个儿肥着胆子拿我们的主顾试验!就凭这,你就不配吃这碗饭!滚出去,你的本事是远亭公传的,别在这跪我,上祠堂那给祖宗跪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