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闻仙不可说在线阅读 - 故人归得参商隔

故人归得参商隔

    帝宵笑意更深,修长指尖漫不经心落在望舒发顶,然后狠狠一揉:“听闻,君上似乎也对品酒颇有心得啊,也不知这么多年,是否还有兴趣品鉴……”

    看到君上被搬出来,望舒终于郁闷地低头了,声音闷闷:“够了,我忏悔。”

    看着望舒瞬息万变的精彩神色,也逗够了猫儿,帝宵也心满意足收回了手懒懒躺回去:“好了,本就是留给你的。也不必太过在意……”望舒默默咬牙,那你还咄咄逼人!

    帝宵看到她的咬牙,唇畔笑意蜿蜒,艳色更甚:“啊,我不过是欢喜看你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这样很是舒爽……既然,你当真忏悔了,我也不好这么违逆你的心意对吧,那么,便简单些,你那日研究出来的春日宴很是不错,便再酿十坛好了……”

    望舒本想舒一口气。谁知帝宵这一句又转了折,还未缓下去的半口气卡在心口险些呛着她,当即跳了脚:“喂,我不过是喝了五坛,你居然要我酿十坛,涨价也太快了吧!”

    帝宵笑意越发冶艳:“哦呀,这是惩罚嘛……太轻松了对不起你特意梦游来品我的秋露太觞对吧……”

    望舒一口气再度哽在喉中。

    无可奈何地伴随着望舒的咬牙舒下去了。小不忍乱大谋,何况帝宵妖孽的战力放在那,以卵击石太不划算,大不了酿吧,反正到了最后,自己抢的酒是最多的……再说,还可以换秋露太觞……

    于是,几番思量的望舒终于现出了笑意:“成交了!”

    帝宵只能笑着摇头:“百年了,竟是丝毫未变。”

    望舒本是眯了眼陶醉地享受那半壶秋露太觞,此刻只是笑得眉眼弯弯:“我若是变了,你以后找我喝酒,找不到了怎么办?”

    帝宵漫不经心闭目养神,闻言眼也不睁,懒懒挥手:“除了你,八荒六合还能找得到这么任性惹事的姑娘。所以你担心什么,你化了灰我也会找到你,然后记得在上面多淋一壶新酿的美酒的。”

    望舒忿忿撇了撇嘴,大人有大量地不理会他顾自饮酒去了。只是饮酒的动作也有了些缓。上次匆匆一别,再未见过,她倒是颇为想念他,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就是了……

    想到这里便不觉又想到了师尊那日特意来寻自己……时隔许久再回想,望舒懊悔得捶胸顿足,难得自家师尊那么配合,就应该调戏得更狠一点,至少也要师尊给自己再唱些安眠曲才可以嘛……

    哎,不对啊,我不是在认真回忆和帝宵妖孽的孽缘过程吗,怎么跑偏去了师尊,虽说初识帝宵后被师尊拎回了玉京殿,之后又被师尊放养,直到后来又带回隽离,以及数百年来她对帝宵锲而不舍的报复……她这日子过得也委实精彩……

    更不对了……又跑偏了……这不已经是几百年后的忘川了吗?她来干嘛来了?

    貌似是,为了寻找沧灵木……

    沧灵木……沧灵木?对了!落虚,隽离!他二人还在等着呢!

    好容易找回重点的望舒连忙补救般地捞回心神,看回帝宵那边,然后,结结实实又愣了……

    “你这妖孽对望舒下了什么咒术?她怎么傻了?”隽离一边架起桐沧剑砍过去一边怒火灼灼地吼,落虚也在一旁提了仙剑抽着空隙攻击帝宵,帝宵很是愉快地边打边逗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本来还很欣慰听到隽离声音的望舒眼角生生一抽……

    傻了?

    隽离,你是诚心不想要我感动吗?

    抽了眼角的望舒一柄颦玉遮打开两边,隽离被望舒吼得放下了剑,指尖仍点在剑柄上,神色谨然而冷厉,落虚也是如临大敌模样摆着对战姿势,帝宵顾自喝酒,看似慵懒,眉心也蕴着冶艳煞气。

    望舒无语凝噎一瞬,才寻了机会好好说明情况,顺便赶紧表明自己没有傻……

    这下子换成隽离三人眼角一抽,总算以哭笑不得的形式缓和了气氛,也算是殊途同归了……解决了内战,也该着眼外敌了,望舒端出灿烂非凡的笑,声音软得百转千回酥透了骨子:“帝宵………大人……”

    隽离脸一僵,落虚一寒,只有道行深厚的帝宵面不改色:“有事直说,按难度决定酒坛数。”笑意一垮,望舒默默咒了一句小心醉死酒中,才收回神情端回笑:“我不过是问一句,你怎么会来归墟啊?你有没有见过一位………”斟酌了下词句,“濒死的木灵仙君?”

    隽离眉心又一抽,落虚则已经掩面了……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被環镜仙君押上盘龙镇柱的情景了……

    帝宵漫不经心看她一眼:“来忘川的不都是死了的吗?”

    望舒气势一矮,不服气地反问:“你也没死,也来忘川了啊!”

    帝宵很是思索片刻,才道:“吾辈从鹤谷回来就一直在此。”

    “鹤谷……鹤谷?”望舒平调随口一应,乍然反应过来才升调又重复一声,径直扑了过去,不敢置信地指着帝宵,痛彻心扉地一扶额,做出个伤心欲绝的模样来,“你你你,竟是棵老掉牙的沧灵木?”广袖掩面嘤嘤一声,“亏我还当你为红颜知己……”

    帝宵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你确定,你是在喊我?诚然我是个妖,可谁告诉你我是沧灵木了?你见过我树根吗?”片刻后觉出不对,又颦了眉,“等等,红颜知己?”

    望舒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反正你总是穿红衣,长得又那么好看,还是我的知己……”说着,一本正经地掰手指,“红衣,红,长相,颜,酒友,知己……红衣加长相再加酒友,不就是红颜知己吗?”

    众人:“……”

    被帝宵“含情脉脉”盯了许久的望舒终于泪流满面了:“我错了……多加的十坛酒保证送上……”帝宵这才满意开口:“吾辈不过是缺个睡榻,便去了鹤谷计划伐一段,不料连棵沧灵木也成仙了,吾辈来瞻仰一下。”

    望舒立时对帝宵肃然起敬了,较之他们,帝妖孽镇定多了。

    “那……帝宵,帮我们找沧灵木吧……”望舒讨好地笑,“事成之后,我帮你做一张沧灵木榻?”“走。”帝宵果断转身,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片刻后,望舒后悔让帝宵来帮忙了……

    “站住!你们这群混蛋!”

    “捉了他们,扭送给阎君殿下!”

    身后呼呼喝喝的嘈杂鬼吼中,望舒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双腿抡成了风车,所过之处带倒无数花木鬼魂,隽离黑着脸断后并不时和身后追来的魂兵鬼将对打,落虚绝望地僵着脸放弃般只是跑,唯有帝宵悠悠闲闲边跑边逗着鬼将们玩,安详得简直是度假,几度恨得望舒牙痒痒。

    他们本来只是去奈何桥上寻孟婆问问情况,好歹孟婆主管奈何桥许久,无论仙凡,只要过奈何桥,孟婆定能知晓,况且,以他们所知,被缚灵花缠了这么久,直接见阎王的几率还比较大。

    谁知,望舒还在对不同戏本子所说的容色绝美的孟婆流口水,许久没有问出有效信息的帝宵妖孽直接暴走,一剑劈断了奈何桥。

    他是耍足了威风,可连带他们一圈人遭殃,鬼将魂兵们倾囊而出,连四方鬼君都出动了三位追杀他们,本来还可以借颦玉遮掩护逃跑,谁知现在鬼界翘楚四方鬼君也来了,定能认出颦玉遮,为了不造成什么天界要和鬼界开战的误会,他们不得不舍了颦玉遮直接跑,并且为了削弱敌力,不得不分头跑,待甩开了鬼将魂兵再集合。望舒连哭也没力气了……

    不过,她这么一走神,就造成了惨烈后果……她直接撞在了什么上,当即痛出了眼泪……她的脸啊……

    彪着泪艰辛抬头,望舒直接抽出了剑……她的人生目标就是人不犯我,我少犯人,人若犯我,我千万倍回报,所以,你等死吧……

    人算不如天算,应该是她这一天折腾下来得到的最大收获了吧。

    所以,被望舒狠狠撞到并打算灭口的那位仁兄一把攥住了望舒的手,神色严肃焦灼无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被偷袭的望舒:“………”

    望舒拎着被她一剑照脸拍晕的男子艰难挪回了他们事先约好的地方,其余几人都已到了,隽离担忧地望着望舒可能出现的方向,落虚帮着他占卜寻找望舒,帝宵……帝宵又幽幽睡着了……毫不客气把被拖着的仁兄向地上一丢,望舒深深叹了口气。本来她是完全不打算带这个突兀出现的略有“痴傻”的拖油瓶,但是方才被那人把剑架在脖子上强行逼着听了个故事,她不得不答应那人来帮忙。

    那人眉目清隽,身姿秀颀,俨然覆雪修竹俊逸非凡,尤其眉目忧色深浓,更可引人悯意,于是,望舒也那么稍微心一软,踏上了不归路……那人先是长长叹息,而后,眉目蕴尽痛楚,幽幽开口:“我原本,是一位禅师。”

    望舒略是一愣,下意识问:“那是禅师你修炼得道了?你能自如游走忘川?”

    禅师眸中浮起痛意,却决然摇头:“自那一日开始,我便不配做一个僧人。”

    望舒以自己看了无数话本子的丰富想象力替他补足了话,因为我动了凡心。

    禅师完全不知望舒内心的多彩想象,只是顾自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