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乱世神魔在线阅读 - 第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第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陈少杰抢先道:“主公明鉴,这朱梁就红口白牙就想要从我军中借走十万石军粮。利钱也没有几分,天下哪里有这等便宜事?吃亏的举措我们全做了,便宜让人占去,却要我们上下几万人如何活命?”言语间仿佛是接头妇人讨价还钱,仪态全无,哪里还有一丝军师风范。

    刘汉听了,手慢慢捋了捋胡须,眼珠左右转动,心思急转知道双方到了讨价还价境地,自己在场多有不便,倘若据理力争难免会落下锱铢必较的名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朱元帅既然有难处,断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情出来。今日我酒也够了,困乏无力,先去后面歇着。烦请少杰、天赐代为招呼。”说罢拱了拱手,算是行礼,也不等三人回话、还礼,迈开大步就出去了,只怕走得慢了。三人只好对着他的背影行礼作揖,不管他看到与否。

    陈少杰、李天赐相视一眼,即刻会意那刘汉是故意离开,好让他们说话更为方便,等到刘汉身影除了门口,陈少杰道:“且回座上说话,莫要空对了那座酒菜。”说罢哈哈一笑,引着陆云韬回到桌上。

    落座之后,陆云韬心里暗想道:“常闻晋人善于谋利,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假借粮时机想要谋取元帅属地,真是一本万利。那地是属地中最富庶地方,只为借粮就要给他们,行径无异杀鸡取卵。更何况割地一事干系重大,我如何又能做主?来时主公也未曾吩咐过,借粮用何事务交割置换,唯今只好随机应变了。”转念又想到:“我若推脱说不行,解不了这燃眉之急,几万大军眼睁睁看着没有吃食,必生变故,那些骄兵悍将岂会坐等饿死?未有粮饷,必致哗变,尔时军心裂变、朱军将声势不在矣。成败在我身,不可大意。不如先委屈答应了,借了粮草再说。日后他们讨要起来,我说的话从来不算,许下的诺言自然不必履行。就算是签了文书,立了字据也是无妨。白身无权之人,说话行事做不得数的。”想到这儿,他心里豁然开朗,暗自庆幸自己无官一身轻,劣势倒成了优势,见招拆招,也算是有了解决问题的法子,不由脸上、心里两下轻松,急忙道:“军师哪里的话?哪有自己饿死饱全他人的道理?常言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只有一分价钱才有得一分的货物。我家主公和你家刘元帅虽是至交好友,两人银钱从来不分你我,也不能做出拿货耍赖不给钱的混账事情。只是这三郡十二县,皆是我命脉之地,其中尚有微妙隐私,故而不敢奉承。”

    李天赐在一旁听了,一脸不屑道:“你这书生又用言语诈我,这三郡十二县普通至极的地方,哪里会是你口中命脉之地,有哪里凭空而降的微妙隐私!可笑至极。”

    陆云韬也是信口胡说,无非是拖延搅乱,听了李天赐这话心里惊觉道:“若非他们对此地垂涎已久,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想是早早做过仔细打探。也好也好,他们越是想要我越不能答应的轻易了,否则被人看出破绽,又或是再增添条件,终究不美。”打定主意,陆云韬脸上带笑、存心东拉西扯说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三郡十二县,就是给了,你们也取不走。”

    这话如何唬得了陈、李两人?两人是铁了心要那三郡十二县,哪里会听信陆云韬信口胡言?陈少杰心道:“好一个胡搅蛮缠,死缠烂打,分明是要不予我们。他越是不给,我偏偏就要!”想必,他开口对陆云韬道:“这三郡十二县早在前朝便是我家主公所辖范围,民生百姓莫不心归刘姓。苍天不幸先皇驾崩,朝纲陨落、宗庙断火,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一夜之间天下兵强马壮者瓜分宇内。这三郡十二县,也被朱元帅借势收进囊中。我主念旧,从未有讨要之意,只是这三郡十二县的百姓心怀我家主公盛德,早有回归之意。”

    陆云韬心道:“这人分明欺我年少,胡乱编排故事蒙我。可笑得很!不过是编些谎话,谁人不会?”于是顺口接着对陈少杰道:“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绳锯木断非一日之功。既是前朝遗留,最清楚不过两位元帅,你我在此妄谈,或有不适。再说起民心所向,这三郡十二县百姓前些日子还给朱元帅上过万民伞,称颂我家元帅功德。足可见我家元帅对百姓贴心照料,如亲生骨rou,百姓自然感德。也是人心归附所在。单单以民心说话,甚是不妥。”

    李天赐正要喝酒,听陆云韬说话寸步不让,心里不满再次溢于言表,他将就被猛地往桌上一顿,震得桌子摇晃,大半杯酒洒了出去,截口喝道:“说破天去你也是不愿给是吧,难不成这些粮草我们要白给不成?你家有难,我们慷慨解囊,不过要些抵押利钱,还如此麻烦,我家条件就是这般,那粮草就在仓内。说好了,即可放粮,用不着在这里耗费唇舌。你家爱借不借!”

    陆云韬看李少杰动怒,心知实际已到。当下装作面露难色,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唉声叹气,脸上尽是哀愁色,双眼雾蒙蒙,险些掉出眼泪,心伤惆怅,恰是百草凋零,一句话也不说,只等他两人问话。

    那两人再次对眼看了,示意对方到了紧要关头,陈少杰起身,拿了酒壶给陆云韬倒满酒杯,一手拿起来递给陆云韬,脸上含着笑并开口说道:“陆兄弟,不要生气。你我各为其主,我这贤弟说话重了,你切不要往心里去。”

    陆云韬接了过来,满杯喝了,轻声道:“尊驾多心了,你我各行其是,无所谓话语重不重。”

    陈少杰再帮陆云韬倒满酒,慢慢说道:“酒要一口一口喝,话要一句一句讲。你我都是读书人出身,算起来也是一家人。况且你我现在身在军旅,繁文缛节,能少则少,更要多几分男子豪气才行,称谓需要少一些客套。我痴长你几岁,若蒙不嫌,成你一声贤弟,你叫我一声大哥,不知可否?”

    陆云韬心中窃喜:“这两人果然是上了勾。且慢慢聊下去,方不能让他们起疑,待到粮食送到汴梁城再说。”嘴上却慌忙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云韬出身寒微,怎能让尊驾如此抬爱以兄弟相称?断无此道理。”

    李天赐拿了酒杯,起身劝说道:“陆兄,我一介武人,礼数所知甚少。方才言语莽撞切莫见怪。我快人快语,你也休要见怪。我家军师和你分外投缘,所以愿意与兄弟相称。陆兄若不受了,岂不是拒人好意于千里之外?”

    慌得陆云韬也赶紧站起来道:“将军所言甚是,云韬浅见了。”说罢拱手要唱诺,被李天赐伸手拦住道:“且满饮此杯,全当我赔罪。”不等陆云韬说话,一口干了。陆云韬也只好陪他干了,而后道:“承蒙两位不弃,云韬斗胆,以兄弟相称。”说罢拿了酒壶给,依次满了酒起身敬道:“这杯酒是我敬两位哥哥。”三人同时干了。

    酒杯放下,陈少杰开口道:“贤弟,方才说道要紧处,你面露愁色,似有难言之隐,能否说出来,若有难事我与天赐也可襄助一二,略尽绵薄之力。”

    陆云韬道:“我如今说了,两位哥哥切莫笑我。”

    李天赐道:“都是自家兄弟,相互耻笑,岂不是成了别人的笑柄?”

    陆云韬拿起酒杯、酒壶一连喝了三四杯,才长叹一口气道:“陆某无能啊。”

    陈少杰道:“贤弟此话从何说起?你一身本领媲美鬼神,若你无能,我等还不是废物一堆,朽木不可雕?”

    陆云韬道:“兄长有所不知,云韬原本是落魄书生,被朱元帅抬爱,在他帐下听候吩咐。终日碌碌无为,未建尺寸之功。这次身担重任到晋城来求助,怕是要担下失土之责。日后必然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前途也必然暗淡。想想都难以抑制心中伤痛。”说罢又是长叹一声,眼泪在目框里打转不止。

    陈少杰见状心想:“此子虽有些本事,但终究书生之见。哪里懂什么纵横捭阖,权谋兵法!这年月,居然还担心名声气节。虽然气节有嘉,难免迂腐狭隘。且就着他的话说,哄了他将那三郡十二县割与我,也不枉今夜费了这许多功夫。”想到此,便开口对陆云韬道:“贤弟,切莫难过。你年岁尚轻,难以权衡利弊轻重,愚兄愿为你剖析一二,不知你可否愿听?”

    陆云韬道:“原文兄长高见。”

    陈少杰道:“你身负重任,最要紧的不是其他,而是要带粮回去保障三军。如今计较得失,反倒误了大事。况且你家主公派你来,心里想必也是有了打算。只是为人主者,如何能说出让地的丧气话来?传将出去,必然会乱了军心。你担心日后前程黯淡无光,我倒认为,此事完了,你日后前程一定一片光明,所成就也非我等所能及。”

    陆云韬听了恍然大悟,道:“兄长说的是,我挺你一席话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一旁李天赐接口道:“有一身本领,还怕没有成就。退一步说来,就是你家主公怪罪于你,你也不必在朱家老死,来刘家营里,未必会差了。”

    陆云韬沉吟片刻道:“终究是这张面皮拉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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