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既为君命,不使辱国风
“为什么?” 暮夕问道。 印瞳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不掺和,只是不想蹚浑水罢了。” 暮夕哦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是禹氏皇族的一招后手。” 印瞳摇摇头:“我和林瑶对于以后,也毫无把握。只是很早以前我就有不好的预感,如今虽然局势还未明朗,但是基本上大致情况我已经能够确定了。跟你说句实话,我一直是闲云野鹤的性子,若非林瑶,我恐怕这时候还隐居桃源,泯然于世呢。所以,天下大事,我不想管。” 暮夕沉吟道:“先生觉得,天下大势,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能少掺和就少掺和吧。我有自己的道。” 印瞳不为所动,却又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暮夕粲然而笑。 当夜,印瞳、林瑶二人和暮夕商议完后,以强悍的修为和隐蔽气息的法门躲开所有的士兵和修行者,隐藏在汉中城中。 一夜无话。 次日,葭萌关城门大开,一支数十人的蜀国团队自葭萌关入关前的秦军前线营寨。 而后传令兵一路急报,直入汉中。 白起率诸国诸派联军,列队城门。 他们在等那葭萌关出来的几十个人——那是一支使者团,蜀帝的使者团。 至下午,白起等人遥遥看到了几十骑蜀国人马随着秦军数百铁骑绝尘而来,不一时便到了眼前。 两方于汉中城门下相会。 蜀国使者团中领头的是一个胡子泛着紫色的中年男人,温文尔雅,气度洒脱,但是联军一方的修行高手们却察觉到这是一个鸿微境中期的修道者。 这紫须男人面对联军众人神色各异的模样,却是泰然自若,骑在马上目光直射,扫视过白起、袁重铭等一众将军,又看看虞牟、毋什等等修行高手,拱手行礼道:“这汉中城里真是虎将如星、高手如云啊!诸位远道而来,我蜀国招待不周。在下蜀国使者邓芝,代表我蜀国皇帝陛下向各位致歉!” 白起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紫须男人,面色不善的说道:“邓芝?蜀国左门参御令,与张温、秦宓齐名的蜀中三杰?” 邓芝笑笑:“三杰不敢。张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群书、学识渊博;秦宓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机巧诡辩、通达宏观,亦为人杰!区区不才,略有薄名,与此二人并肩,实在惭愧!” 白起冷笑一声:“邓御令说笑了,若是你没有个金刚钻,蜀帝也不会派你来揽这个瓷器活。你的三寸不烂之舌闻名遐迩,今日来此,是想当着天下英豪的面,巧言令色,唇枪舌剑,以红口白牙换得蜀境平安,不究其罪?” 邓芝闻言,也不觉得尴尬,却是一如既往的轻笑道:“元宗邪道现于我国境内,我巴蜀难辞其咎。只是其中却也是有缘由苦衷的。而且,我此番奉诏前来,也是有要事。诸位都是英雄豪杰,总是有见识度量的,难道不能容得我与这些属下进城慢慢相叙?” 这一番话说的,中正而不失国体,而且暗中讥讽白起在城门口对自己冷嘲热讽,没有度量,却又让人挑不出礼。 不过白起却也不生气,只是转开马头,说道:“那就请邓御令进城吧。咱们好好谈谈。” …… “我朝陛下遣我前来汉中,是有国书上呈。” 邓芝待众人坐下,先不落座,而是拿出蜀帝的手书,扫视众人一眼:“我应该给谁先看?” 众人相视一眼,白起却是皱着眉头招招手:“给我吧。” 邓芝一愣,转而笑道:“果然,这次还是秦国领袖天下诸国。” 白起不由得瞪了邓芝一眼,眼中竟有一丝杀气。 邓芝却是毫无惧色,将国书呈上,而后坐下,面无表情。 白起打开国书,同样面无表情地看完,而后冷冷的嗤笑一声,随手递给了苏骥。苏骥接过,快速的看完又有些沉思的递给下一个人。 很快,在场的六位将军和七名修道者代表就看完了手书。白起说道:“诸位,说说吧。” 虞牟当先开口,看向邓芝说道:“邓御令,蜀帝在国书上说,包庇元宗确有其事,却是迫于无奈。可是阴阳阁当初的情报足以证实你们全国上下和元宗关系融洽,简直是蛇鼠一窝!而且,如果你们真的是被逼无奈,情有苦衷,那么葭萌关之战,元宗为什么要帮你们?” 邓芝闻言,说道:“这位就是流澜派的虞长老吧?虞长老有所不知,当初元宗初入我国内,悄无声息,便仗着修为无敌,挟制了CD皇城内的所有修行守卫力量,摸到了我国皇帝休息的龙榻面前,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我国皇帝没有办法,只能迁就。好在元宗虽然向我陛下索求各类资源,但我陛下予与予求,元宗却也没有在境内为非作歹。我国刘氏皇族慑于其武力,无可反抗,直至如今,备受煎熬,而春时秦军突然不宣而战,元宗却现身要求我国奋力抗敌,并允诺到了一定的危急时刻会出手相助,因此才会有葭萌关的战事。”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戒吝想了想,说道:“元宗门徒之战力,确实非同一般。尤其是以元气淬体,身体力量比起我静蝉寺也丝毫不差。元宗余孽皆是骨干,战力无匹,蜀国境内,只怕还真没有能够匹敌之人。” 应龙却是看向邓芝,说道:“蜀帝邀我等前往益州商谈细节?” 邓芝点头道:“正是。” 应龙摇摇头:“蜀国地险,你们是主场。益州远在西川之内,我们诸国联军不过三万,若是深入你国腹地,那到时我们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就是!” 言晟德说道:“若是真心想要和谈,就让你们蜀帝来汉中城吧!” 邓芝傲然道:“我朝陛下九五之尊,千金之乘,岂能轻动。益州虽在西川,却又不是CD我陛下愿意远赴益州与诸位见面,可见诚意。况且诸位身后是整个中原的俗世军力和修行力量。大军一至,我蜀国脱离元宗魔爪有望,又怎么敢悖天而动,逆天而行?”
李若缺却是问道:“我倒想问一下,你们蜀国又是皇帝亲自前往益州和谈,又是派出你来做使者呈上国书。闹了这么大动静,就不怕元宗恼怒,将你们给杀了?” “这个问题,也正是我国陛下为表示诚意将会呈上的好处之一。”邓芝道:“诸位带甲百万,将列千员,浩浩汤汤以天之名诛灭邪道,元宗余孽岂能不闻风丧胆?早在讨逆檄文发出之时,元宗门人便已经狡猾的集结逃窜了。好在这些邪道不比魔道那般丧心病狂,未曾烧杀掳掠,焚劫一空。只是诛邪之事,乃是天下之大道。我陛下饱受屈辱,不可能因为元宗手下留情而感恩于他。因此益州和谈,我皇帝陛下将会贡献出一些关于重要的情报,对于联军诛邪必然有大用!” “即便如你所言,蜀国是受害者。而且你们也还算是有觉悟,好像想了不少弥补和补偿的方法。” 这时,白起坐在椅子上,冷冷的开口道:“但是因为你们不知好歹,负隅顽抗,以致我大秦数万将士成为异乡冤魂,其罪不可恕。我秦国大度,不灭你巴蜀,但是需要你们割地赔款。你们巴蜀皇帝,可有意见?” 众人闻言尽皆默然。事实上各方势力都不愿意秦国势大,只是这次秦国居功至伟,虽然不愿,却不能明面抵制,只能保持中立,不多掺言。 邓芝闻言却是不假思索,摆手道:“割地?绝无可能!” 白起一拍桌子,愤然站起,如同怒烈天神一般,杀意迸发:“你们巴蜀难道是想灭国?” 邓芝看着白起怒容,以及其绝世战力的威势,却面不改色,满是冷笑:“哼,我巴蜀的确是有错在先,你秦国也的确是繁盛昌荣,军力强大。而将军你,在北塞征战数年,杀神之名,如雷贯耳,的确如天神下凡,势不可挡。” “只是,我蜀国两川之地,英杰辈出,天险地利,传承千年,总也不是泥捏的!” 邓芝面色沉静,直视白起道:“现今虽然两郡以失,尚有战力。兵甲数万,枕戈以待!我蜀国和谈诚意已在,赔偿也可商量。可秦国若是想要乘火打劫,我蜀国上下,宁愿死战到底,城破国亡,不愿屈辱求全!” 一片安静。 白起看了邓芝许久,忽然摆摆手:“你不过是一个使者,没有决定权。蜀帝国书我们已经收到,待商量后将结果告知于你,你可以回复蜀帝。” 邓芝从容行礼,转身离开,丝毫不失风度。 “御令之风,不辱国体!” 白起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邓芝顿步,说道:“多谢将军夸奖。巴蜀豪杰如云,在下不过微末。” 说罢抬步,在场诸国诸派代表皆目送他离开。 毋什忽然叹一句:“若是蜀国君臣皆如此人,巴蜀有幸,实难亡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