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十一节 英模报告团
没有重武器，只凭借手上的56式冲锋枪和他们随身携带的那几颗手榴弹，或许，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覆灭，并且还会再次失去刚刚到手的对902高地的控制。 这样的话，突击队的这次进攻，就算夺取了965高地也可以说就至少失败了一半。 而柏卫国念念不忘的要把荣誉让给田二娃，又怎么可能？因为田二娃虽然在战斗中光荣牺牲，可他在战斗中所起的作用以及他个人的功劳和贡献，显然没有柏卫国所做的那么大。 在顺利拿下965高地和902高地后，无论是突击队长高远还是连长林保田，都对柏卫国在危机时刻所表现出来的勇气感到钦佩。 同时，虽然柏卫国还受伤昏迷在医院，在得知柏卫国没有生命危险和没有伤残的情况后，高远就给他所属的侦察大队提出了申请，要在柏卫国伤愈后，调他进侦察大队。 这就是政委马德华所说的团长舍不得的来由。试想，自己下属的部队里出了一个获得战斗英雄荣誉称号的军官，却要被别的部队要挖走，换谁能舍得？这些发生在柏卫国受伤以后的事情，柏卫国当然不清楚。 但在政委马德华把这些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之后，柏卫国没了脾气。让柏卫国想不到的是，政委接下来说的话，让柏卫国彻底有种抓瞎的感觉。 “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顺便好好考虑考虑，准备一下，把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写个文字材料出来。是什么力量促使你冒着牺牲的危险，迎着危险，以大无畏的勇气那样英勇顽强的冲了上去。等你伤好了，如果赶得及，师里准备让你参加英模报告团，参加报告团的巡回演讲。” 这是政委当时对柏卫国说的话。 柏卫国是真的有些发懵，如果说真要问为什么会冒着危险冲上去发射那颗40火，在柏卫国现在回想起来，最多那也不过是因为由于田二娃的牺牲，让他红了眼。 其它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就算要想，那也得有时间给他想啊！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当时谁还会有功夫想这些毫无关联的问题？真要谁当时还在想这些问题的话，战后他们绝对是尸体，不可能活下来。激烈的战斗中，枪弹横飞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开小差，不死等什么？ 但部队要讲政治，这是个硬杠子。所以需要柏卫国现在，要在事后去填补这些当时战场上思维的空白。这对柏卫国来说，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前面说过，柏卫国参军，原本就没有什么高大上的想法，当兵只不过是一个出路而已。包括他自己在内，他们大院里出来这些人，绝大部分的结果，大约都是在部队得到一个干部身份后，将来转业回地方，容易安排个工作。差别也不过是有些人级别高点，有些人级别差点而已。 回地方上工作的话，在部队里的级别高低并没有什么绝对的结果。级别高的未必就好，关键是要看接收他的单位好不好。 扯句题外话，一个朋友当兵复员，由于没门路，被分在银行保卫科看金库。当时，有点门路的都被分到了国营集体的大工厂去了，因为那时候，这些国营集体的大工厂奖金高福利好。那时候，银行并不是个好单位。可随着时间推移，经济的快速发展，银行变得吃香了，工资奖金福利待遇各方面都直线上升，而那些风光一时的国营集体工厂却在私营企业的冲击下，陆续的破产倒闭，那些走门路进了工厂的，也都陆续下岗。这除了感叹造化弄人，还能说什么？ 嗯，题外话就此打住。 现在要让柏卫国想该怎么升华他当时在战场上的行动，这可比让他拔除几个敌人的火力点还难。 另一个让他抓狂的，就是随着他是个准战斗英雄的身份被传开（这在师属野战医院是再正常没有了），医院里的小护士们一有空就纷纷跑来他的病房，要求他讲战斗故事，免费围观他这只大熊猫。 问题是柏卫国就参加了这么一场战斗，而且战斗尚未结束，他就负了重伤。就他参加的那点战斗过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讲的啊，潜伏、进攻、占领阵地，剿灭残敌，好像都没什么可以叙述的。整个过程，最多三分钟就讲完了。 好在同病房的蔡军来自侦察大队，侦察大队的各种作战、捕俘、侦察等任务多，经历也多，算是帮柏卫国解了围。于是，来听故事的小护士们，最后都成了蔡军的听众，这才让柏卫国松了口气。 就这样，两个星期之后，柏卫国背上和脖子上的烫伤大部分痊愈了，不用再包的像个木乃伊，他也能自己起床，自己慢慢的走到病房外晒晒太阳，窜窜病房了。这期间，柏卫国所在的连队没人来看过他，因为他们现在正驻守在965、902以及后来攻克的799、852、381等阵地上下不来。 不过，排里的战士马旭宾也住在这里，马旭宾被自杀的敌人的手榴弹所伤，失血严重。幸好那时965高地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柏卫国第一时间就把他送下了阵地。 在经过输血和取出身上十多个手榴弹的破片之后，没有了生命危险，零件也都齐全，就是脸上破了相，在战后的评功中，他也被评了一个一等功，这是沾了柏卫国的光，由于柏卫国被申报荣誉称号，突击队成员在评功时，等级也相应的得到了提高。同一个集体里，有人是战斗英雄，其它人都是二等功、三等功，这算怎么回事？ 可在马旭宾眼里，评功沾光不重要，他觉得柏卫国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若不是被及时送下来，及时输血手术，他是绝对性命不保。 问题是马旭宾这样的表现，反而让柏卫国不敢再去他那里串门，在柏卫国看来，战场安排救治伤员，是个指挥官就会这么干，要是不这么干，无疑是在犯罪。柏卫国觉得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扯什么救命恩人呢？ 喜气洋洋的团政委马德华再一次出现在柏卫国的病房里，他这次除了来探望柏卫国之外，还带有两项任务。 一个是柏卫国的二级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批下来了，师里正在筹备隆重的表彰大会。 届时，军报和地方媒体会有大量的记者前来，作为焦点人物，采访自然是免不了的，政委就是来提前做好工作，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毕竟柏卫国年纪还小，别到时候能说不能说的，都顺嘴秃噜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二个任务就是看看柏卫国的英模事迹内容的准备情况，现在荣誉称号已经批下来，这件事不仅团里重视，师里和集团军也非常重视，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柏卫国个人的荣誉，同样也是团里、师里和集团军的荣誉。 师政治部就在这几天，就要派专人来跟进这件事。柏卫国心里叫苦，这算什么事么！ “政委，能不能别让我去这个报告团了？这点战斗经历，真没什么好说的啊！” 犹豫了半天，柏卫国终于鼓起勇气，期期艾艾的向政委请求道。 “不去？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师里，包括集团军，都希望你去给咱们挣脸呢。 你看啊，英模事迹报告团，啊，XX军XXX师代表，XX军XX师代表，XX军区XX团代表，你不去，我们X集团军，我们C9师的名字不在里面，这多丢人啊？啊！你明白吗？” 马德华急得都要火上房了，这个小祖宗啊，你可不能这样在关键时刻撂挑子啊！ 这可是从上到下，大家都有面子的事，你这一撂挑子，得，大家都没戏了。 “可我真的没东西说啊，政委，您总不能看着我出丑吧？ 你看，别人上去往那一坐，嘚不嘚，嘚不嘚的能侃一大通，我上去，没两分钟，没词了，坐那里发呆啊？ 那时候，就不是我丢人了，连政委你们也跟着我丢人啊。 政委你不知道，前几天，这里的小护士都来让我讲战斗故事，可我几句话就讲完了啊。还好，同病房的蔡军是侦察大队的，他的故事多，才算把她们对付过去了。” 柏卫国苦恼的申辩着。 “哎，我说你怎么死脑筋呢？ 欸，柏卫国啊柏卫国，看你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转不过弯来呢？ 那蔡军讲的难道都是他自己的作战经历啊？你别忘了，你还有个集体呢！ 你能不能讲讲你的战友啊？牺牲的田二娃、李滨、王昊他们能讲不？受伤的马旭宾能讲不？你们突击队的高远能讲不？ 你们突击队二十多个成员，你每个人讲一分钟，这也能讲个二十几分钟了啊！ 再加上现在你们连里守卫的阵地，这么多天下来，你想找点能讲的内容还会找不到？ 真是，你真是气死我了。” 马德华气呼呼的说完，摸出包烟来，点着了狠狠的吸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