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的豪华酒宴（2）
苏芸没有那么多想法，笑吟吟跑过去抓住金忠的手：“舅舅，你干啥啊，就是来散散心，到这么贵的地方来！” “怎么？嫌舅舅安排的不满意？”金忠伸手摸摸苏芸的脸，“小芸儿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这是你第一次带同学来云州，哪里能马虎！” “舅舅——”苏芸嗲声撒娇。金忠却不给她更多的亲热时间，“这两位都是你同学？” “是啊，是啊，我给您介绍！”苏芸指着涂钢，“这是涂钢，糊涂的涂，好钢用在刀刃上那个钢。学习成绩可好了，这次考试得第二名呢。” 对于学生来说，最引以为豪的当然就是考试成绩。在汇聚全县尖子的一中，别说全班第二，就是第十、第二十名，都是值得骄傲，可以在村里大肆宣传的。所以，苏芸要突出涂钢的优秀，必须提他的学习成绩。 苏芸的强调对金忠没有太多的影响，他的态度没有更热情，当然也不会变得恶劣，微笑着向涂钢点头致意。 在这种超正轨场合接人待物，涂钢的经验一片空白。九十年代的农村，传统的礼仪已经废弛，新的却没有建立起来，只有类似吃饭长辈先动筷子等一些常用的还在坚守，至于握手礼、引导礼，只在电视电影上见过。 他以为金忠会与他握手，右手轻微动了动马上收了回去，口中跟着笑道：“可没有苏芸说得那么好。我不是糊涂的涂，是难得糊涂的涂；不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钢，是恨铁不成钢的钢。” 金忠愣了愣，继而大笑：“这小伙子，有点儿灵气。” 他目光转向胡晓晓，轻“呀”了一声，这个女孩的气质，带给他一种很奇怪的观感。 她健康而且美丽。健康是公认的，在父亲的影响下，晓晓从小就练拳，十七岁的年纪使她看上去有些纤弱，实际上无论爆发力、弹跳力都远远超过了同龄人，一双眸子如精灵般通透。 至于美丽——在乡村，一向以白为美，一白遮百丑。晓晓小麦颜色的皮肤，没得一个“黑妮儿”的绰号已经不错了。从小到大，她得到的表扬全都是“这闺女真高”，而不是“这闺女真俊”。好像人们只要看到她的皮肤，就忽略了她的美丽。 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气场。胡晓晓的气场并不大，但金忠一看到她，就不由自主想起一句古诗词：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金忠知道这种感觉很荒谬，就像看到一幅西方油画，却想起了中国山水诗一样。但他就是这样想了。她站在那儿，竟然有一种美丽的孤寂感。 “这是晓晓，也是我的好……朋友。” 苏芸介绍着，却没得到预想的回应。她舅舅抿着嘴，脑袋里露出思索的表情，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对晓晓爱答不理了。这一幕，让苏芸有些尴尬。她怕晓晓误会。 赵鸣脸上带着笑，内心却泛起一阵波澜。在对外场合，金总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金总，您看，我们先入座？” “哦，好，好的……”金忠从遐思中清醒过来，笑着向胡晓晓点点头，“抱歉，想起工作上的一件事。” “没事。”胡晓晓摆摆手。 金忠居中坐下，拍拍自己右手边宽大的红木靠背椅：“小芸，你坐这儿。”又指指右边，“小赵，你坐这儿。” “是，金总！”赵鸣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好的位置，直接靠近领导，乐颠颠地坐了下来。 “涂钢，你挨着小芸。晓晓，你挨着赵……哦，我忘了介绍，这是我公司办公室的赵鸣主任。” 胡晓晓望了金忠一眼，又看看涂钢，在赵鸣下首坐了下来。 坐下的同时，房门打开，托着光滑瓷盘的服务员鱼贯而入，水煮鱼、干煸鳝片、北京烤鸭……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转眼上齐，单单造型、卖相，就与农村的家常菜不可同日而语。 金忠摆摆手：“喝点什么？红酒怎么样？” 苏芸急忙摆手：“那怎么行？舅，我们还是学生，才上高一呢……” “高一快要结束了嘛，马上高二，快十八岁了，红酒又不是白酒，可以喝一点儿。” 苏芸只是摆手。涂钢也跟着笑：“我们还是喝点饮料吧。” “金总喝的也是白酒。你们做晚辈的，哪能不陪长辈喝喝酒？”赵鸣在旁边打边鼓。 “这是存在店里的药酒。喝酒嘛，我不强求，不过呢，你们三个里面得出一个代表。” “这个……”苏芸有些为难地看向涂钢。三人里面就他一个男生，按理说应该冲锋陷阵吧。 “这样吧，我们做个游戏。”赵鸣时刻都在注意金忠的表情，看他微一皱眉，立刻接话道。 “这是个猜枚游戏。”他拿起桌面上印着“盛世君悦”字样的长条火柴盒，“我取2根火柴，藏在手里，你们来猜。谁猜对了，谁就喝酒，怎么样？反正是红酒，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0、1、2三种选择。可以重复吗？比如苏芸猜了1，我也可以猜1？”涂钢问。 “果然是高材生。”赵鸣夸了一句，“当然不行，你们自己决定谁先猜谁后猜。” “晓晓，你们先来。”苏芸说。 “还是你先来吧。”涂钢说。 “苏芸，你先来。你是主场呢。”晓晓也说。 “赵叔叔，你不能作弊，先把火柴选好，拳头伸出来！”苏芸笑着说。 “聪明的丫头。”赵鸣奉承一句，很快把藏着火柴的拳头伸出来。 “我猜是1。” “涂钢你说吧，我最后。” “反正先选后选一样，我选没有。” “那我只剩下2了。”晓晓撇撇嘴。 拳头打开，是2。 “哎呀，晓晓，怎么是你？” “要不，我替你喝吧。”涂钢说。 “说话算数哦，不能代替的。”赵鸣在旁边强调。 “喝就喝，反正是红酒。在家，我经常喝红葡萄酒呢。” 赵鸣心中暗笑。他就是农村人。村子里的红葡萄酒，就是一种葡萄味的廉价饮料，哪里能和高档干红相比？ 金忠的意思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 从苏芸先介绍涂钢、再介绍胡晓晓就可以看出，两人肯定不是闺蜜。 从三人的神态表情看，苏芸对涂钢显然有好感，而胡晓晓与涂钢无论说话还是眼神，都非常熟稔。既然两人不是闺蜜，那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安排座位的时候，老板把涂钢、胡晓晓分开，意思表达就更明显了——这次云州之行，就是想办法贬低胡晓晓，给涂钢、苏芸制造机会。 至于猜枚游戏，他早就玩儿的不能再熟练——想手里有几根就会有几根。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不怕做得多，就怕想得多；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谁知道金忠是怎么想的？反正赵鸣就这样抓落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