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太顺利的家庭会议
吉普车上就胡炳琦、胡炳臣兄弟两人，胡炳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这哥俩不胖不瘦，都是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方方正正的脸膛，肤色却不相同。老大随父亲，皮肤黝黑；老二随母亲，皮肤白皙，显得文质彬彬。 胡晓晓、胡晓明兴高采烈地蹿上车，东摸摸、西敲敲。 胡晓明：“行啊爸，把你们单位的车都弄来了？技术行不行啊？要不我开会儿？” “滚蛋，你这臭小子还敢开车，再等十年！”胡炳臣头也不回，笑着揶揄儿子。 胡晓明撇了撇嘴。 进村后，大街上到处是熟人。胡炳琦兄弟两个把窗户摇下来，一路打着招呼。 七奶奶：“炳琦啊，回来了？行啊，都开上车了！” 胡炳琦：“七奶奶，吃了？是老二的，是老二的！” 胡炳臣：“什么我的？是单位的，单位的！” 七奶奶：“甭管谁的，能开就是本事！” 翠玲姑：“二臣，刚回来啊？” 胡炳臣：“翠玲姐！是啊，刚回来，刚回来！” 翠玲姑：“这都开上车了！赶明儿俺要去县里，你拉俺一趟！” 胡炳臣：“没问题，没问题！” 涂振强：“二臣子，有你的哈，这汽车声，和我的拖拉机就是不一样！” 胡炳臣：“拖拉机多有用，这玩意儿，就能载个人！大强，晚上我找你喝酒！” 涂振强：“好嘞，俺这就让你嫂子切一斤猪头rou、一斤下水去！” 胡炳臣：“不着急，不着急！” 说着话，汽车拐到了胡同里。涂大河正好从门口要出来，一看这架势，急忙向后缩了缩，差点碰到走到后面的他爹身上。 “这小子，毛毛躁躁的，咋的了？” 涂万长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一般早饭后在村子里遛，晚饭后在院子里遛，午饭后则要出去到自家庄稼地里巡视一遍，三伏天和数九天也不例外。 “是大琦和二臣，他们回来了。开汽车来的！”涂大河急忙说。 “什么？开汽车来的？” 涂万长眼眉一跳，紧走了两步。可不，吉普车已经在胡家门前停下了，胡晓晓、胡晓明正大包小包往下拎东西。 看到涂万长，兄弟两个急忙打招呼：“万长叔，这是要遛弯去啊？” “嗯，嗯！来了啊？”涂万长点点头，然后倒背着手，自顾自地去了。 “爸，你把老爷子弄没面子了！”胡晓明笑着说。 兄弟俩对望了一眼，笑了笑。 “快走吧，你爷爷该等急了！” 菜已上齐，酒已斟满。 胡青杨、冯曼菊老俩口居中而坐，胡炳琦、胡炳臣陪伴左右，接下来是两个儿媳妇、两个孙子孙女。 “从头年里开始，咱家就很难聚这么齐了。靳如带着晓明提前两天过来。今天炳琦炳臣能一块儿赶回来，都不容易。来，先干杯团圆酒！” 大家一块把杯子端起来，除了晓晓、晓明，都是白酒。 很快，三杯干过。胡青杨开始切入正题：“这次让老大老二回来，正好两个孩子也放假，是有个大事要跟大家商量商量。” 胡炳琦：“爸，啥事您就直接吩咐不久完了？还搞这么隆重！” 胡炳臣：“是啊爸，有啥事儿，说吧！” 胡青杨把茶盅端起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顺带组织组织语言。 “俺寻思着，今年把这房子翻盖了。算了算，连工带料，再加上捯饬，大概得四万块钱。俺和你娘这儿有两万，你哥俩一人出一万，富富有余。咋样？” “盖房子？”胡炳臣望了大哥一眼，看大哥嗫嚅着说不出话，便笑着先开口了，“这房子盖了也就十来年吧，不挺好的吗？” “好啥？”胡青杨瞪了儿子一眼，“这是立砖的，又矮又小又黑，里面填的都是土坷垃、烂砖头简直没法要！” “那分给谁比。跟万长叔那卧砖房比，那是差远了。可跟东头其他人家比，咱这房子一点儿都不差。你看翠玲姑那房子，连立砖都算不上，就是土坯房在外面糊了一层砖……” “少废话！”胡青杨脸一沉，“我比得就是他涂万长！小子，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不想掏了？” “他爹，你好好说话，孩子们都在呢！”冯曼菊在旁边拽拽他。 胡炳臣开口还要说，胡青杨打断他：“你先别说，让老大说！” 胡炳琦脸抽了抽，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爹，其实嘛，这个呢，嗯，您说了算，我这里有点儿积蓄，就是……” “就是啥？”胡青杨把茶杯也放下了，盯着大儿子。 “俺在省会云州打家具一年多了，先是跟着人跑，后来也有了固定的客户。现在想着再弄大点儿，把大军、小勇我那两个徒弟都带出去。趁这几年多赚点儿钱。等钱赚够了，别说翻盖了，就是另起一栋房子，都没问题！” “行啊爸，都要到省城单干了，有你的！”胡晓晓冲老爸竖竖大拇哥。 胡炳琦憨厚地嘿嘿一笑，沉浸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中，也没注意到胡青杨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胡炳臣注意到了，急忙咳嗽几声，暗示大哥别只顾自己说的爽，也照顾一下老爹的情绪。 “咳嗽个屁！炳琦的意思我知道了，二臣，你呢？你有什么理由？嗯？” 胡炳琦再迟钝，也听出了老爹口中的怒气，急忙收敛了笑容，努力坐得端正一些。 胡晓晓暗笑。 “爹，您要翻盖房子，我举双手赞成！咱挣钱为了啥，不就是吃、穿、住、行嘛！现在吃得饱、穿得好，可不就得盖房子嘛！等赶明儿房子盖好了，咱还得一家买辆汽车呢！” “看来，二臣是同意了。”胡青杨脸色和缓了一些。 “同意，当然同意。但是，爹，我也有一件大事要宣布。”胡炳臣摸了摸脑袋，借以减轻老爹怒目而视的压力。 “说，啥事！痛痛快快的！最烦你这磨蹭样子！” “爹，我想转业。去年年底就打报告了。” “啥？” “转业。就是脱军装，转业到地方工作。” “为啥？”胡青杨吃了一惊，“在部队不顺心，还是犯啥错误了？俺告诉你二臣，咱穷点儿没事，你可别贪公家的钱，犯了错误，一辈子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哪能呢，爹。我想转业，是因为在部队发展到了一个瓶颈。现在讲究军政兼通，我本身是搞政治工作的，军事工作方面弱一些。而且，从我目前这个位置调到正团岗位上，难度很大。如果现在不走，再过几年，岁数一大，到了地方也不好安排了。” 晓晓和晓明对部队的职务不太懂，胡炳臣作为团政治处主任，是副团级，而不是副团长。 “这个俺不懂。只要不是犯错误，转业就转业。”胡青杨点点头，突然明白过来，“这和翻盖房子啥关系？” “到然有关系。我们一家三口现在住部队公寓房，在云州的郊区，离市里挺远。这个大哥知道。” 胡炳琦点点头。 “转业的不确定因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搬家到市里去。要租房子住，要安家，要给晓明重新找学校，花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我的意思，还是等一等。等一切稳定下来，咱们再商量盖房的事。” 胡青杨看看老大，再看看老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看来，你哥俩都商量好了，铁了心不同意你爹的意见？” “爹，您可别这么说。房子还是要盖，不能让别人比下去不是？但不急于今年。明年，明年下半年，我找盖房班来盖！”胡炳臣急忙说。 “好了，好了！”胡青杨不耐烦地摆摆手，“盖房的事，等等再说！吃饭，吃饭！” 这顿团圆饭吃得并不好。连杨玉秀、靳如妯娌两个说话，都是悄悄的，不敢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