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军子的婚事、接班（1）
杨玉秀做家务的时候有点儿心神不宁。迅速收拾利落，骑上自行车，沿着田间小路，不一会儿就到了3里地外的娘家，杨家河沟村。杨家在村子的中央位置，一个狭窄的小胡同里。门口是新修的，过道高大宽敞；但房屋还是老式的，显得有些低矮破旧。 杨玉秀到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发现弟弟杨玉军正在就着花生米喝酒，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还在直着脖子往里灌。 “别喝了！”杨玉秀一把将杨玉军的酒杯夺过来。 “姐？”杨玉军瞥了jiejie一眼，“给俺！”伸手就去拿酒杯。 “别喝了！娘呢？” “上地里去了。” “娘去，你咋不去？” “没劲！” “啥有劲没劲的，娘都六十多了！” “俺心情不好，娘不让俺去。” “那也没让你喝酒！给姐说，咋心情不好了？” “彩霞要跟俺岔！”岔是方言，意思是男女朋友掰了，也包括登记但没举行婚礼的夫妻离了。杨玉军就属于后一种。 “岔就岔，又不是今天才说岔。不就是嫌彩礼钱少吗？等登记了，她还想咋着？” “咋着？离婚！”杨玉军说着，从兜里掏出绿本本，啪的一声摔在桌上，“这个臭娘们，真给俺离了！” “真离了？”杨玉秀吓了一跳，把离婚证拿起来看。 “岔了就岔了，咱好好的大小伙子，还愁没媳妇儿？赶明儿，不，今儿过晌，俺就找高大嫂子，让她给你再说一个！”杨玉秀安慰着弟弟。 杨玉军没有回答，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俺在村里都成笑话了，登了记还能岔！” “笑话啥笑话？只要咱争强赌气把日子过好了，没人儿笑话你！再说了，笑话就挡吃还是能挡喝？不要管他们！” 杨玉秀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收拾桌子。一看地上一斤装的二锅头下去一多半，就皱了皱眉头，把酒瓶子藏了起来。然后熟练地拿出面布袋，放水和面，面与水从开始的相互排斥、扭曲，慢慢交融在一起，逐渐浑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浑圆变成了一轮明月，明月变成了雨丝，手擀的面条根根晶莹、劲道。 先用白菜炝锅，花生油和酱油将香味一下子逼出来，溢满了整个厨房。炝好了锅，杨玉秀把水注入大锅，小火慢慢烧着。等院子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水正好烧开，面下到了锅里。 “秀儿回来了！”一闻到香味，外面立即响起爽朗响亮的声音。 杨玉秀的父亲姓杨，母亲也姓杨。杨母生得人高马大、鼻正口方，带着一股男子的英气。她的性格也是如此，嫉恶如仇，在村子里也经常打抱不平。只是无情的岁月，将霜雪染上她的双鬓，脸上也多了几条深刻的皱纹。 “娘，你回来了！饭马上就好，炝锅面！” “就知道！俺闺女做的热面最好吃了！小军，小军！这孩子！” “娘，干啥？” “干啥，干啥！去，跟你姐搭把手去！”杨母拿鼻子闻了闻，用手指戳了杨玉军脑门一下，“就知道喝酒，秀儿，回头给俺把酒瓶子摔了！” “娘，小军不是孩子了，别让说他。他心里不痛快！” “俺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谁心里痛快了？这就啥事！脸在村里都丢光了！” “行啦行啦，俺看这事儿也不用着别扭！你看看电视上，城里面离婚的人多了去了！两个人没缘分就离，这算啥！” “姥姥，姥姥！” 正说着话，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少女蝴蝶一样跑了进来，一把就扑进杨母的怀里。 “小雪儿，小雪儿！”杨母笑得皱纹都展开了，望着推着车子进院的小女儿杨玉雪，“今儿啥日子，除了你爸，一家子都快齐了！” 杨母两个闺女一个儿，杨玉军最小，今年22岁，杨玉雪比杨玉军大五岁，今年27。不过她结婚早，女儿小雪已经9岁，马上四年级了。 “姥姥，今天mama跟俺去赶集了。mama给姥姥买了烧鸡和大口酥。刚才，俺还看到了两头牛拉得车。快到的时候，一个人骑车子掉沟里去了，把帽子都摔飞了。”小雪细声细气说着一路上的见闻，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小丫头，一边吃饭一边说！幸好今天擀面擀得多！”这边，杨玉秀正在做热汤面最后的程序，撒上一把葱花，然后淋上一点香油、一点醋，用盖闷一下，然后出锅。 “吃饭喽，吃饭喽！大姨做得饭最好吃了！”小雪喊道。 “那就给大姨一个面子，把饭吃光！”杨玉秀笑着说。 “正好你们都在这，俺就念叨念叨。昨天晚上，你爸来电话了。”杨母一边吃一边说。 “啥事，是不是退休了，要回来？俺爸这一辈子可不容易，在上海打拼了这么多年，咱家除了他，一个出去的都没有。现在可好，好不容易户口到了大城市，现在又要回来了！”杨玉雪嘴巴子一向利落，闻言顿时噼里啪啦动了起来。 “你知道个啥！”杨母瞪了小女儿一眼，“你要是这么想，这事没你的份儿！” “啥事，啥好事儿？”杨玉雪一边咀嚼着面条，眼睛瞪得溜圆。看到mama的怪样子，小雪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接班的事儿有眉目了。” 杨母一句话，杨玉雪惊喜地尖叫起来。 “你轻点儿，吓着孩子！”杨母嗔怪地说着，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爸咋说的？” “好像是……好像是……咋说来着？”一到正题，杨母却磕磕巴巴起来。 “娘，你快说啊，急死人了！” “你爸说的都是外面的话，俺哪记得住呦！反正，意思就是说，接班有希望了！” “娘啊娘，你真是俺亲娘！俺到二叔家打电话！”杨玉雪面条也不吃了，转身就跑。 “妈，我也去，我也去！”小雪叫着，跟着自己mama向外跑。杨玉秀急忙跟着拉住小雪，别让她被门槛绊了。 “小心点儿，别摔着！这孩子！”杨母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自己闺女，还是自己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