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选一条更加艰难的路
靳如陷入了沉思，或者说是矛盾中。 金忠并不着急，意态反而更加闲适，已经完全从刚才的苦恼之中走了出来。 他可以很慷慨的给予，却不会让别人很轻易的得到。 在现代社会，人的自由与权利，常常与金钱紧密相连。对一个普通人来说，选择往往有限。就像靳如，如果选择金忠更多的投资，只能放弃对茶店的拥有，从此多了一个上司。如果不要这些钱，她只能东拼西凑，甚至要去申请贷款。这种小额贷款，是非常难办理的。 不但是钱。还有金忠的关系与人脉。只需他一个暗示，或许就会有络绎不绝的人到她的店里去消费。 金忠喜欢看别人艰难选择的样子。对方的眼神、表情、手势，无不暗示了他所拥有的权力——我可以让你喜悦，也可以让你踌躇和失落。 而对靳如，当然要更复杂一些。他喜欢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安静，还有莫名浮起的兴奋和愉悦，同时又暗暗对抗她的聪明与镇静。 他总想找个机会，或者说突破口，看一看她不慌不忙之下的表情是什么。他愿意让她激动，让她哭泣，让她大笑，最好是靠着他的肩膀。 当然，他所想象的这些，都没有在靳如那儿实现。 良久之后，她抬起头来，还是温暖的笑意，内容却是拒绝的：“对不起，金总，我要辜负您的好意了……或许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您的股份，最多只能是49%。” 金忠笑了笑：“你就不怕我不投资了？在云州，类似的预约我每天都推掉十几个。说实话，几十万还不值得我来关注。” 靳如道：“所以我才敢这样说啊。这个茶店，对于您来说，只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而对于我来说，却是全部的情怀与希望。您何必非要占有这一滴水，不把它还给鱼儿呢？” “呵呵——”金忠很爽朗地笑起来，“这个比喻有意思。可是，鱼儿也是在大海里啊。还是说，大海本身就拥有鱼儿？” 靳如笑了笑，拒绝回答这个太过深入的话题。 金忠有些失望，站起身来。这次，又成功平复了心情。回到办公室，恐怕有更多的烦心事来打扰他吧。 “靳如，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既然只有占有49%的股份，那我只好……减少10万，20万，如何？” “求之不得。”靳如点头道。 “那好。就这样先定下来。之后会有人联系你的。算是合作者了，握握手吧。” 金忠说着，把他宽厚的手掌伸了出来。 靳如也自然大方地伸出手，与他紧紧相握。 金忠的心微微一颤，感觉像被靳如手掌温度烫了一下。真是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靳如送他下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紧紧握了一下拳头，肩上的千斤重担一下子减轻不少。 福伯还在翻看他那本破旧的古书。听到声音便停下来，摘下老花镜。 “靳如，金老板又过来了？” “嗯。” “这个月来了多少次？” “二十多次吧……” “二十七次。” “福伯，你记忆力真好。金总算是我们店的老主顾了。” “他是来找你二十七次。” “……” “这个人很有气势，也很有野心，能够以客待之，不能轻易以心交之。” “福伯，您是说……” 福伯却不想说太深，低垂下眼睑道：“如果选择合作伙伴，一定要用心观察，不要轻易下决定。有些人的角色感很强，不会轻易替代的。” 靳如似懂非懂，却又不知如何问起。在自己工作的茶店里谈自己的开店计划，似乎不太厚道。 她并不惧怕什么。辞职那天，她就做好了最艰难的准备。 “非哥，不是郑娟。”谭重在云中观澜别墅给萧笑非打电话。 “哦？” “郑娟根本就没有避讳她与吴兰兰的关系。她的任何痕迹，会客、通话都与吴兰兰没有关系。而且，她从日本出差刚刚回来。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她都呆在国外了。” “是工程部的一个家伙。不过你猜得没错，这回还真不是萧义，是金腾集团。萧义知道了但听之任之。” “你还是留意一下郑娟。”萧笑非说，“果然是金腾集团。这个金忠……”忽然沉默不语。 “非哥，怎么给他一下？” “慕容家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是私营公司，自己当老板，这种事整不倒他。” “没关系。你先搜集一下情况再说。” 两次热热闹闹的事件之后，那些流言虽然还在传播，但生活毕竟已恢复了平静，日子在有规律的生活中过得飞快， 小小的村落，一家一家的庄院，看似独立，实际上比城市更加紧凑，更加容易传播信息。 人们到县里、到市集购物，同时也把那些好听的好玩的消息带回来分享。 流言这种东西，一向传播的飞快。何况，上涂村里还有一位一中老师。平时的时候，涂钢和胡晓晓的自行车都放在他家院子里。 前一段时间，他回家探亲，与朋友几人喝酒，评点村里各家的生活状况。 “刚分地那会儿，混得最好的是涂振强。这小子种地真行，年年丰收，瓮里全是粮食。” “最近这两年二狗子发了，听说在外面倒腾飞镖。草，他想拦路抢劫吗？” “你就不懂了，这种飞镖是城里人玩儿的。一个圆盘十来个镖，插着玩儿。”涂老师连说带比划。 “要说挣钱，头一把还是大黑。他开得是灯泡厂，听说在镇上弄了一大块儿地建厂房。” “他是挣钱了，贷款也不少。要说靠手艺吃饭，旱涝保收的，全村就一家。”其中一人把杯中酒喝了，摇头晃脑道。 “谁？” “能有谁？胡炳琦啊！现在在云州打家具。” “打家具能赚几个钱？” “你可别小看这手艺。一年下来，怎么也得一万多二万！人家这叫有艺儿！别看你当老师，一月工资有一千吗？比你挣得多！再加上杨玉秀种地，绝对在咱村里数一等。” “那又咋样？他身后没人儿啊！” 涂老师是一个很稳重很随和的人，喝多了却有些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