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生变（上）
“没人儿？他家是没小子，不有闺女嘛！啥年代了，你这当老师的还挺封建。” “那也得这个闺女争气不是。这个晓晓啊……”涂老师涂隆一边喝酒一边摇头。 其实，他对胡晓晓、涂钢都很照顾，尤其喜欢晓晓。涂钢学习很好，但不太喜欢与人往来。晓晓却有空到他那儿去，帮他两口子做做家务，聊天说话。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观感好，一旦形象崩溃，讨厌起来就越讨厌。 学校传言刚出来的时候，他是不信的，直到政教处一个要好的朋友偷偷把照片拿出来给他看。那不是胡晓晓是谁！这个女娃子咋这么不知检点？！她在自己两口子面前的单纯、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就在那一瞬间，他对晓晓的好感，全部转成了恶感。 后来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当事人没有受到处理，反倒是吴兰兰与王大同搞婚外情，调离的调离，辞职的辞职，胡晓晓照样做她的学生，萧笑非照样做他的老师。 有人说，那个女孩其实是萧笑非的女朋友，只是长得像胡晓晓而已。 他却不信。这女娃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认错！一定是那个萧笑非托了关系，他本来就是找关系进来的嘛！ 他真得能跟晓晓结婚？不可能嘛！只是逢场作戏，糟蹋完也就完了。只是可惜了晓晓这孩子—— 不是可惜，是可恨！ 涂隆气得两天没睡着觉，想找校长理论理论，却又怕引火烧身，萧笑非年轻气盛，自己却已临近退休，万一惹恼了他，不管不顾怎么办？思来想去，终于也没有去。 过了一段时间，晓晓过来看望他们，他心里还有气，就没让她进门。不过，看女孩子的气色，好像不错，没有什么沮丧不安失落的样子。 唉，这孩子，太幼稚啊！ 回到村里，遇到相好的朋友，再加上半斤高度酒，他就在晕晕转转和内心的郁闷冲动下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啥？炳琦家闺女跟老师好上了？” “不是好上了，搞对象那没啥。是那个老师把晓晓给糟蹋了！” “你听啥哩！不是糟蹋，晓晓这死孩子也愿意哩！后来又跟没事人儿一样，以后怎么找婆家？” “是啊，他闺女怎么这样哩？” “这孩子完了……” 涂隆喝多了，心安理得趴在桌上睡觉，但关于晓晓的传言，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庄。 从古至今，谣言的传播速度约等于光速，广度约等于国土面积，深度约等于哲学理论。 而桃色新闻，在速度、广度、深度上又远高于谣言的平均值。 所以，两天之后，晓晓与学校老师的事情，在村里便传开了。当然，大家还有意无意瞒着杨玉秀一家人，只是看他们的眼光，带上了非常复杂的情绪。 这一天，蒙在鼓里的杨玉秀又骑自行车回了娘家。自从玉军结婚，樱子与杨母不合，姐俩儿就经常回去，一是帮助老娘干活，二是开导开导她，日子长着呢，总不能处处怄气吧。 还是中午到的，进门时发现饭摆在桌上，人却在各自的房间，只有杨玉军就着花生米在喝酒。 “小军，娘呢？” “在屋，又生气了。”杨玉军喝了口酒，闷声闷气的回答。 “咋总生气呢！”杨玉秀皱皱眉头，先进了东边杨母的房间，发现她侧卧在床上，杨玉雪正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10岁的小雪梳着羊角辫，穿一身漂亮的牛仔服，正趴在床上看小人书。 “小雪也在啊——娘咋了？” “唉，没什么大事。娘啊，这过日子，您也得把脾气改改，该哄着就哄着点儿！” 杨玉雪看了jiejie一眼，目光有些异样，转过头去继续劝母亲。 “到底咋回事？” “上午娘和樱子去赶集了，本来挺好的事嘛。樱子性子比较急躁，骑车子快了点，结果把篮子颠簸掉了，买的鸡蛋打碎了不少，娘就说了她两句，她就反驳，嫌嫁过来受穷，两人抢白几句，娘就生气了，饭也不吃。樱子看娘不吃，她也不吃，回屋躺着去了。” “这算啥事啊，说开就完了！”杨玉秀坐在床上，用手去推杨母的肩膀。 杨母把她的手捋下去，不理她。 “你看着娘，俺到那边给樱子说说去。” 樱子在西边的房间炕上躺着，但她不像杨母那样生闷气，而是随意翻看着一本杂志，明明注意到杨玉秀过来，偏偏目光还盯在书上。 “樱子，该吃饭了，还看书啊。”杨玉秀坐在她旁边，“一点儿小事，说开就行了。” “没事老说俺，烦都烦死了！”樱子坐起身。 “老人嘛，都喜欢唠叨，小小不严的事儿，就别往心里去了。过日子嘛，还是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好。樱子，听俺的，给娘说句话，好好坐下来吃饭。” “俺不说，俺又不饿！”樱子本来脸色缓和下来，听杨玉秀说还要赔礼道歉，感到面子下不来，不肯服软。 “小军，小军，你是死人吗？”杨玉秀心中也有气，大声喊杨玉军。 “干啥啊！”杨玉军不耐烦地回答。 杨玉秀走过去，一把将他的酒瓶酒碗推到一边：“整天就是喝喝喝！你不会管管你媳妇？不会宽慰宽慰你娘？这个家，你还想不想过了？” “管得倒是宽。在这儿说话倒是理直气壮，有本事把自己闺女管好啊！”樱子在屋里嘟嘟囔囔。 “你说啥？”杨玉秀没听明白。 “姐！算了！”杨玉雪急忙过来打圆场，“本来就是各让一步的事儿，年轻的总要让着老的嘛！要不咱走吧，让娘先跟着我去住几天。” “地里还有活……”杨母又不依了。 “这时候有啥活儿——有活俺们干！”杨玉雪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感觉。 “好吧，你那远，让娘先到上涂村去吧。”杨玉秀看了一眼樱子，低声道，“咱都是要里要面儿的人家，闹成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哈，笑话，还要里要面儿……”樱子冷笑一声，“我看让人笑话的是你吧？” “俺有啥让人笑话的？” “大姐，快走吧！”杨玉雪再次打断樱子。 “你闺女的事儿你还不知道？”樱子却不想让杨玉秀好过，“她和老师上床睡觉，整个吉县啊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