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小雪奇遇记（1）
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头疼和持续不断的摇晃，小雪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西斜，这辆黑骡子板车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正行走在一条笔直而平坦的土路上。 “这是哪里啊？”小雪晃了晃好像要炸裂开的脑袋，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地方？我……我要去哪里？” 她说话的声音惊动了车老板，他回过头，露出一张黝黑深沉的面孔，对着小雪冷冷一笑。 小雪吓得一激灵：“你是谁？” “是俺把你捡回来的，俺就是你爹！”车老板阴沉地笑着，“这女娃娃真漂亮，到青鹿指定卖个好价钱！” “你是人贩子！”小雪大叫道。 “知道就别说话！” 车老板知道10岁的小姑娘已经懂事了，根本哄不住，不如亮明了身份。他从腰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着小雪晃了晃，“要是敢喊，立即宰了你！” 小雪用力挣扎，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绑住了，身体直挺挺躺在板车上，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这样就不怕别人看到引起注意。 “不许哭！”车老板把尖刀架到小雪脖子上，“让人听见了，先弄死你！” 小雪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不只是因为自己被捉住—— 她竟然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我是谁？爸爸mama是谁？家在哪里？每当想起这些，头就像人被用铁锥狠狠地扎，疼痛难忍。读过的书，学过的知识能够想起来，但关于家庭、亲人的记忆，竟是一片混沌。 我该怎么办？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人贩子手里啊……她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知识思考着对策。 就在这个时候，车老板驾车下了大路，拐到了一个狭窄林密的小路上，前方左侧就有一个小村庄，小路正好擦村而过。 太阳慢慢落了下去，天色由昏黄转为淡黑。小雪的心也跟着太阳落入了无底深渊。她清楚，如果夜晚到来，车老板赶一晚上的路，自己就彻底没救了。 过了小村庄便是没有人烟的田野。四周都是收割后的谷茬子，几棵榆树稀稀疏疏的摆在远处。小雪止住了哭泣，眼睛麻木地盯着灿烂的星空。她已经完全绝望了。随便他要怎么样吧，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在哪里。 正在这时，一道雪亮的灯光从后面照射过来，接着便是呜隆隆的摩托车声音。 车老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从容地将骡车靠到路边，准备让摩托车先开过去。 开摩托车的是个年轻人，穿着古铜色皮夹克、牛仔裤，后面坐着的是一个戴鸭舌帽、穿黑色风衣，看上去十分干净儒雅的老人。 车老板的身体绷紧，刀子就紧贴着小雪的脸。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小雪在心里大喊。如果被这个人卖掉，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根本不管脸上冰冷的刀锋，尖声大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 万籁俱寂，摩托声虽响，但仍然掩盖不住尖利的女孩的叫声。 小雪不只是尖叫。她以膝盖、胳膊肘为支撑，在车内一个翻滚，滚上了骡车狭窄的车帮，又从车上重重摔落在地。 摩托车声戛然而止。小伙子和老人全都下了车，向这边走过来。 “草！这死孩子！”车老板骂了一句，纵身从车辕上跳下来，挥舞着手里的尖刀，“识相的，滚远一点儿！不要过来！” “他是人贩子！”小雪躺在地上大喊。 “住口！”车老板踢了小雪一脚，小雪不管，依然大喊不止。 “打电话，报警。”老人皱着眉头，淡淡说了句。 年轻人从腰里掏出一只手机，拨号。 车老板预感到不妙，突然一个急冲，用力向年轻人刺去。年轻人冷笑一声，将手机收起来，向旁边一躲。车老板得势不饶人，手拿尖刀一阵乱捅，想速战速决。 这边已打作一团，老人仍然十分镇定。他走过去，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小女孩，心不由微微一颤。 那是一双多么委屈、惊恐和倔强的眼睛！她的手和脚都被捆住，漂亮的脸蛋上沾满了尘土，头发上混杂了草根、树叶，右边还有一块板结在一起，那是血痂么？ 她就像在人间落了难的天使，在第一时间触动了、触痛了老人的神经。 “爷爷……救我……”小雪的声音很微弱，但吐字清晰，让老人的眼睛里一下子噙满了泪水。 他的记忆不由自主回到二十多年前，回到那个****的年代，他的小女儿也是这样对他哀求：“爸爸……救我……”可是他无能为力！ 他紧走两步，将小雪搀扶起来：“孩子，你叫什么？” “我……我不知道……” 这时，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小伙子劈手夺过车老板的尖刀，一掌击在他的颈动脉处，将他打昏过去。 “绑起来，别留后患！直接给刘和打电话吧，让他来处理这件事！”老人沉声道。 小伙子点点头。 老人示意他把刀递过来，亲手给小雪割开绑着的绳子。 “孩子，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小雪神色黯然的摇摇头：“以前的事，好像一片空白，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的头……”老人指指小雪头上的血痂。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那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林老，刘局马上派警车过来，我请他又叫了县里的救护车……这女孩头被重击过，应该是失忆了。千万不要剧烈晃动，我们等医生来再说。” “这个畜生！”林老狠狠瞪了不省人事的车老板一眼。 仅仅过了十分钟，远处便传来一阵汽车轰鸣之声，明亮的灯光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当先的是一辆越野车，后面紧紧跟着救护车，再后面是足足六七辆普桑。 “哼！这个时候来装腔作势！早知道，咋不把县里的治安搞好一点儿？” “爷爷，我好困……”小雪听着声音仿佛远在天边，眼皮越来越沉。 “医生，医生，医生！”林老急了，一把将小雪抱起来，“赶快看看我的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