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公堂之上
温简有些心理准备,可温雅和乌义并没有,他们一个才七岁,一个十岁,一个是小女孩儿,另一个只是下人,两人被那喊声一惊,腿脚都软了,等到见了县城的县令,更是觉得嘴被堵住一般,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比他们还要不堪的就是那个女人了,原本就心虚,被喊声一吓,差点儿就吓破了胆。 楚祥不知跑去了哪里,而官差问了报案的人,知晓是纪以弘,连带着纪婉兰一起带了过来。 在堂上的只有他们几人,黄家铺子的人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人去带来。 几人齐齐跪下,温简心中冷笑,莫非是想徇私情? 等威武过后,县令才姗姗来迟,四十年纪,穿着官服头戴官帽,看起来也有几分威武,与他同来的还有两人,一个在县令身边站着,另一个就在堂前坐下,面前摆放好了笔墨纸砚。 县令坐好之后,又是一阵威武,然后朗声问道:“堂下击鼓何人?” 纪以弘被那威武之声吓得跪了下来,心中长在懊恼,若是以前,他哪里会在这么个小公堂之上跪下来,那县令见了他还不如同苍蝇见了屎一样过来……啊呸……他可不是屎。 他四叔就快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了,拿回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哼,他狠狠瞪了眼跪在温简侧后方的乌义,只可惜的是乌义正担忧看着温雅,纪以弘那眼神算是抛给了狗,他面色难看地扭过头,又想起了另一个仆人,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这楚祥可是越来越大胆了,若乌义在身边,说不得也多少算个节制,就算是节制不了,好歹乌义也能做点事儿。都是素香斋害的,哼,今天的事情,素香斋绝对是跑不了的,正好报了上次侮辱之仇。哼,他堂堂一个少爷,竟然被个小女子欺负到如此境地,别以为他是好惹的。 纪以弘脑子里正七弯八拐,此刻听了县令发问,他抬起头傲然回道:“我是明远巷的纪以弘。” 话音才落,就听见县令一瞪,把那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公堂如此自称,简直是蔑视朝廷命官!” 才说完,身侧的衙役们处着棍子,再次纷纷说着“威武”二字。 纪以弘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顿时吓得身子一颤,原本的底气刹那间就如同高飞的鸟儿一般消失,跪在他旁边的纪婉兰就更不济,吓得抓住了纪以弘的衣角哭道:“大哥,我好怕,我好怕,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这些人太讨厌了,我要让四叔把他们统统打死!” 县令的脸黑了,喝道:“大胆,竟敢咆哮公堂,把这两人给我拉出去杖责五板,以儆效尤。”说完就在案桌前的签筒中抽起一根白签,准备扔出去。 纪以弘这会子就开始后悔起来,嘴唇哆嗦,如同个不停抖动的筛子,绝望笼罩了他全身上下。 温简偷偷瞥了他一眼,心底里暗自叫爽快,让你丫的得意,却发现公堂上县令旁边的那人看了纪以弘一眼,附耳在县令旁说了句什么,就见县令脸色一变,再看纪以弘的时候,眼神就不同了。 温简心道:莫非这纪以弘真有什么大的来历,原本问那乌义也没见他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不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还是落魄的那种。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妙。 县令把那白签又放了回去,整肃面色道:“念你年龄还小,还是初犯,此事不与追究,不可再犯。” 纪以弘原本以为难逃鞭笞,此刻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气息平缓下来之后,紧随而来的很是得意,看来他四叔真是了不起的人,就连这县令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再说话的时候,底气足了不少,不过言辞中却再也不敢狂妄,只道:“小人谢过大人。” 县令颔首道:“因何事状告何人?” 纪以弘道:“大人,小人乃明远巷纪以弘,身侧这人乃是小人的meimei。几月前素香斋的老板与小人的仆人乌义勾结,到了小人家中,抢走了小人的食物,并且让小人的家仆乌义去服侍于她,小人迫于无奈,只得同意。想着也就忍气吞声地过了,哪里晓得素香斋的老板不单仗势欺人,如今竟然还敢用糕点毒害人。小人得知此事,深觉痛悔,若当日小人就能不惧恶势,今日的惨祸也想必不会酿成,思来想去,唯有状告一图,让恶人伏法,弘扬善德,还请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还众人一个公道。” 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了,温简冷冷看着纪以弘不出声。 温雅和乌义瞪大了眼睛,温雅水光眸子中露出了愤怒之色,而乌义却是满满地不信。 温简心道:乌义,你就瞪大眼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别以为我看不明了,你可是偷偷给过这两人几次食物。 温简知道乌义的情况,纪以弘和纪婉兰有几次估计是实在饿得受不了,趁着温简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过来求乌义,乌义很为难,糕点是要卖的自然不会给,但最终还是从后院盛了一碗隔夜饭菜给两人。 这事儿温雅和宝儿姐都看在眼中,温雅偷偷告诉过温简,宝儿姐也私底下让温简注意着些,别养了白眼狼。 温简也不动声色的观察过几次,发现只要是给了饭菜的那一日,乌义基本上就不怎吃饭,低着头不敢看温简,觉得乌义也算是有情有义,也有分寸,也就没有去追究了。 只可惜这读书人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一点感恩的想法都没有。 县令闻言,又是一拍惊堂木,看着众人道:“温简何人?” 温雅整理心情,深呼吸,平静道:“小女明远巷素香斋掌柜温简。”又看看旁边道,“这两人分别是小女子的meimei温雅和仆人乌义。” 县令原本听了纪以弘之言,皱起眉头看向另外的人,却发现温雅三人,虽然跪在地上,但是为首的仪态不俗,再听她说话,条理清楚,口齿清晰,态度不卑不亢,心中不觉微微点头,听了温简介绍之后,却发现还有多出来的一人,又沉声道:“还有一人所谓何人?” 那女人闻言,颤声道:“小妇人游冲巷三十六号张氏。”
“温简,纪以弘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温简微微垂着头,应道:“大人明鉴,纪以弘与纪婉兰以及家仆楚祥,经常偷偷摸摸,曾抢夺过家妹食物,又到铺中抢夺乱砸,小女子找到几人,要求赔偿损失,纪以弘于是以仆人乌义来抵债。” “你说谎,明明是你强夺了乌义。”纪以弘插嘴。 温简只讥诮看了他一眼,纪以弘突然发觉不对,赶紧抬头,果然县令的脸色不好看,但是却没有动怒,他怦怦乱跳的心突然定了下来,果然,这县令是忌惮自己的。 “纪以弘,本官并未让你开口,若再有下次,杖责二十。”县令又警告一番,纪以弘唯唯诺诺称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温简又继续道:“今日,有孩童来素香斋购买糕点,却突发疾病,现已救治回返。其母却大闹素香斋,后经查实,非是素香斋糕点有瑕,实乃该孩童之前就已进食毒物,以至中毒。还请大人明察,还素香斋一个清白,并把罪魁绳之以法,以还朗朗晴天。” 听了两人的话,县令恍然大悟,今日的重点就是这毒害人之事,他略略思索,便道:“如今你们双方各执一词,可分别有何证据?” 纪以弘赶紧道:“大人,张氏就是证据。她是孩童的母亲,那孩童吃了什么,她最是清楚不过,大人一问便知。” 温简听了这话,倒是一愣,纪以弘怎的还把张氏当成了打击自己的那杆子枪,张氏在铺子里头就已经说过是黄家铺子的人干的。心中虽有疑虑,温简还是道:“正是如此,大人,先头张氏在铺中已经严明下毒之人。” 听见两人都严明张氏晓得谁是落毒之人,县令喝问道:“张氏,你既已知晓下毒之人是谁,还不从实招来。” 一侧的张氏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污为下毒之人,听到县令问询,赶紧颤声道:“大人,大人,小妇人没有,没有下毒,是,是黄,黄……” 公堂一侧一个衙役许是站得久了,身子微微倾了一下,手中杵着的棍子在地面上拉过,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在肃静的公堂之上显得格外刺耳。 县令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见那衙役额头冒汗,另一个衙差首领模样的人站出来请罪道:“大人,李四今日身子不爽,还请恕罪。” 县令沉着脸挥手道:“还不让他退下。” “是,谢过大人。”那衙役赶紧躬身退下。 县令再看向张氏道:“你继续说完,究竟何人下毒?” 张氏却哆嗦起来,半晌才道:“大人,下毒,下毒之人乃是,乃是……” 县令一侧的师爷听得不耐烦,喝道:“大胆张氏,吞吞吐吐,成何体统,可是想要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