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百年浮沉（五）
尘丘一役，黎赵两大庞然大物的惊天之战已经过去三个月，可这种惊人之事，当然如暴雨般席卷整片北玄域。即使是远离黎赵，依附大姜的卫国，对此战亦知不少，只是其中细节不大清楚。其中，关于神秘势力暗魔，以及逆天翻转战局的少年陆峰几乎人尽皆知。 “暗魔，呵呵……”贺祥冷笑一声，此势力或许神秘，没多少人知道，可贺祥是个例外，从某种意义上说，老师风俢子与暗魔有着不小的仇恨。 “不过，没想到是一个少年扭转了战局。”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老师没事就行了。” 明天，便是贺祥与伶舟翩然的婚宴，整个皇宫都处于极度的沸腾之中。贺祥与伶舟翩然所居住的阁子也有不少文武大臣提前造访。而其中武将居多，毕竟贺祥是圣祖强者，在武将心里都有对强者的尊重。 暮色随天边最后一分光华的褪去而升腾。不多时，天边已悬挂明亮星火，璀璨繁星包裹中，一轮圆月荡漾柔和银辉，轻轻流淌。照亮卫国，亦照亮天涯，似在祝福一对甜蜜新人。 贺祥伸了一个懒腰，背脊咔咔响动几下，脸上终于有了一分松缓之色。至早上开始，登门访客络绎不绝，直至现在，终于有了半分清静。而其身侧，伶舟翩然正托着香腮，傻痴痴地盯着贺祥，美眸中似乎对于明日的婚礼期待无限。 “贺祥，你高兴吗？”伶舟翩然忽然问。 “呃……还好吧。” 伶舟翩然看贺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顿时就怒了，玉手死死一捏贺祥的手臂，凶巴巴地说：“什么叫还好吧？明天我们就结婚了，难道你不喜欢我！” 此时伶舟翩然身着红色婚纱，绝美姿色上再添一分妖艳，美得如梦如幻。饶是每天都看着她的贺祥都感觉心里一阵火热。 贺祥摇了摇头，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温柔一笑：“我当然喜欢你了，只是对婚礼不怎么在意而已。而且，老师也不能参加我的婚宴。” 伶舟翩然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就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膛。这样的静默中，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他的脉搏。这样的感觉很舒服，有种依恋，有种温馨。 “真是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就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哪里好，本公主是怎么看上他的。” 伶舟翩然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有美滋滋的笑颜。 “可是，这样呆呆的家伙却也没人能够替代……” 她玉手推了推贺祥胸膛，轻语：“要不，我们婚礼结束后就去大黎，我也想看看你的老师。如果老师觉得遗憾，没能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们可以在大黎再举办一次。” “还举办一次？” 贺祥苦笑，却也没有说什么，反正这妮子想干什么，我们的贺祥大侠也只能跟着做。他轻抚她乌黑秀发，扑面而来的淡淡幽香却已经让贺祥神醉。 猛然的，贺祥一个激灵。一抹熟悉的气息闪过，瞬间笼罩了整个皇城。一瞬间，贺祥脸色骤变，猛然看向天际，璀璨星光不知何时已经被滔天血芒所覆盖，恐怖滔天。 “翩然，等我回来。” 贺祥狠狠咬牙，面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已经能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看着伶舟翩然的美丽面颊，沉声说道。 可是，她紧紧抓着贺祥的手，不肯松开。她亦盯着血红的天空，甚至还看到有几道熟悉的光影闪掠进去，那分明是卫国的几名圣祖强者，包括她父亲伶舟问在内。显然，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贺祥，带我一起去。” 他抿了抿红唇，使劲捏了一下贺祥的手臂，认真说道。 “你没有办法拒绝我的。”他看贺祥沉默，一张坚毅的面颊便得阴沉甚至还有一分狰狞，便是猜到贺祥不会答应。她不等贺祥开口，继续说道：“是吧，贺祥。” 她说着，捏着贺祥的手轻轻紧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醉人无比的笑意。 片刻之后，贺祥牵着伶舟翩然，掠向了天际。 那是殷红触目，若同鲜血般的红芒，流溢着恐怖威能与惊人压迫。距皇城数千上万丈的高空，隔着一层血色浮云，两方人影摇摇对峙。 “卫皇，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仅仅是借卫国的一方地牢而已，我想并不会影响你的国家。” 青鬼面色有些苍白，尘丘一役中受到伤势太重，若非必须，青鬼本人也是不愿意来占据这小小的卫国。此时面带笑意，却是杀意流淌，伶舟问若敢说一个“不”字，没有人会怀疑青鬼会顷刻间灭掉卫国所有高层。 青鬼身侧，与其并肩而立的，赫然便是柳剑横。他目光平淡地盯着前方被云层遮掩的有些迷离的几个人影，没有半分波动。却是猛然的，那古今无波的眸子微微一凝，死死盯着前方突兀出现的一个身影。 “父亲，卫国可否交由我来打理？” 青鬼身后，一个英俊青年淡笑轻语。此人正是青鬼唯一的儿子，周复。 “我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 青鬼笑笑，盯着周复。那永远阴沉深邃的眸子在周复身上却要柔和许多。 此时，贺祥与伶舟翩然已经掠入云端，正对着远处的青鬼一行，贺祥面孔前所未有的阴沉可怕。 “暗魔，柳剑横！” 贺祥咬牙切齿，死死捏着拳头，骨节处咔咔响动，荡出很远，隐于血色浮云之间。 “翩然，回去！” 伶舟问眉头狠狠一皱，便是对着伶舟翩然一阵怒吼，显然是气得不轻。 “我才不回去，而且，皇宫就安全吗？”她板着一张美丽的脸，反驳伶舟问：“我要跟贺祥在一起，反正现在在哪里都一样。” 伶舟问被气得满脑门子黑线，正想再呵斥伶舟翩然之时，青鬼淡然的声音再度传出：“卫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伶舟问沉默了，连带着他身后的三名圣祖强者也跟着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伶舟问的身上。诚然，加上贺祥一共五名圣祖强者，已经是一股极端强大的战力，甚至可以横扫任何霸国以外的强国。可是，对面那强大到没有底线的恐怖威压，让所有人都知道，对面有着帝星强者，动一动手指就能捏碎无数圣祖的帝星强者啊！五名圣祖的力量在这里亦显得苍白无力。而且，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对面的帝星强者还不止一人。不然，何以悄无声息地布下这弥漫天际的血阵？ 气氛有些凝固，所有人都在等待伶舟问的回答。 良久之后，一声轻笑，飘飘然荡漾于血色浮云之间。 “我拒绝！” 简单的三个字若同惊雷，让所有人心神轰鸣。不同的是，青鬼一边是感觉不可思议，这样悬殊的力量差距，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而伶舟问一边，则是感到惊恐，因为伶舟问的回答几乎将他们判处了死刑！ “哦？卫皇果然有大魄力。”青鬼怒极而笑，话语森森：“不过，回应这分魄力的是你难以想象的代价！” 战斗开始，毫无悬念的一战瞬起而瞬灭。仅仅几个呼吸，伶舟问一边五名圣祖强者，两人陨落，三人重创。 整场战斗，出手的只有青鬼一人。规则之力滔天，瞬间压制五人，包括执掌滔天威能的虚实镜的贺祥，都难以抵抗半分。结合血阵的恐怖威能，两名圣祖瞬间陨落，剩下三人，便是贺祥，伶舟问与卫国护国国师范羽。这并非偶然，是青鬼刻意如此，伶舟问与范羽留下还有用，而贺祥，青鬼当然不可能在柳剑横面前将其击杀，到时候柳剑横会是怎样的态度就不得而知了。而且，青鬼隐隐感觉到，柳剑横很强，强大到可以威胁到自己。 伶舟翩然抱着大口喷血，几乎失去意识的贺祥，晶莹泪花弥漫了其美丽面颊。她看到，一片血色里，一个黑色人影缓缓走近，一柄森冷长戟在血光中泛着冰冷。这一瞬，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原来，在自己心里若同巨人的贺祥也会有如此无力之时。不过，能死在一起，便算足够。 渐渐地，她闭上了双眼，嘴角却有一分甜美笑意。 “你们，走吧。” 淡然地声音落入伶舟翩然耳畔，伶舟翩然诧异地张开美目，看清了眼前之人。她记得，此人分明就是十数年前在极北冰川带救过自己与贺祥的神秘之人。之后伶舟翩然数次问到此人，贺祥均是只字不提。虽然伶舟翩然能察觉到贺祥对此人的恨意，可伶舟翩然心里却对他极为感激。没有他，或许两人早就陨落于纯白冰川之间了。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此人。 柳剑横看着怔怔的伶舟翩然，长袖一挥，一粒丹药落入她的手心。 “给贺祥吃掉。” 伶舟翩然片刻才回过神来，将手中丹药喂给贺祥。果然，仅仅几个呼吸，昏睡过去的贺祥便是几声咳嗽后，睁开了眼。 “你们走吧，不要再回卫国，这里，将成为武者的地狱。” 他轻声喃喃着，大手一挥，便是猛然开辟出一道空间裂隙。可就在此时，青鬼一把捏住了柳剑横的手腕，森冷而笑：“剑横长老，果然还是惦记着昔日的老师啊。” 柳剑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语：“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的一些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威胁我？” 青鬼笑着摊了摊手，“不过，没想到剑横长老的实力竟强大到了如此地步，或许已经超越了你的老师吧。你……隐藏得很深啊！” 青鬼看似轻松，心里却震惊到了极点。刚才那一瞬，他隐隐感觉到，若自己要强行出手，对付贺祥，会死！他心里不相信柳剑横会强大到如此程度，可作为高阶武者的直觉，很多时候都是极为灵验的，所以他才这样试探性地说道。 “让他们走，不影响暗魔的计划。” 柳剑横没有直接回答青鬼，仅仅是淡漠地说道。 “可以，但是，她必须留下！” 青鬼指了指伶舟翩然，嘴角有一分阴森笑意，“虚实镜对于暗魔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想剑横长老不会不知。” 柳剑横沉默，虽说不惧青鬼，可不能将事情弄得太僵，暗魔之中，或许还有需要青鬼帮助的时候。可是，那女子是贺祥的妻子，自己师弟的妻子！柳剑横冷冷一笑，手中长戟狠狠一挥，指向了青鬼。 “剑横长老，你很自信能打败我？” 青鬼笑笑，转而冰冷说道：“我说了，她必须留下。因为，复儿看上她了！” 轰！ 柳剑横长戟狠狠一挥，划动出一道恐怖光虹，带动着汹涌滔天的疾风之力，所过之处，空间呜咽，扭曲破碎，恐怖骇人。青鬼亦是冷冷一喝，竟是施展出了鬼王咆哮，硬生生挡下着恐怖一击。 “如此强大？” 青鬼冷哼，却是震惊到了极点。两人看似随意的一击，青鬼却是用了一半以上的力量。结果却是自己受到强烈震荡，险些伤到肺腑，这让青鬼阴沉无比。心里已经十分高估柳剑横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 随着这一击落下，气氛凝固，陷入深邃的寂静之中。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两位巅峰武者的惊天之战。 “我可以留下！” 那动听之音，若同珍珠落玉盘，响动荡漾，血色浮云似乎都为之淡了一分。她强笑着，眼角却慢是晶莹，纤纤玉手对着贺祥轻轻一推，便是将虚弱不堪的贺祥推向了柳剑横所开辟的空间裂隙。 贺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他太过虚弱，话音也嘶哑，无法听清。只能看到其苍白面颊上的焦灼，惊恐。可，伶舟翩然对着他甜美一笑，他整个人便怔住了。 “贺祥，你欠我两场婚礼。我会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变强，强大到足以扭转一切之时，你会回来的。” 她的话语依旧动听，却若同一只重锤，狠狠敲打在贺祥的心脏。一字一字，均深深烙印在贺祥心头，难以磨灭。 “两场婚礼……我会给你最为华丽的两场婚礼！” 贺祥心里不停怒吼，视线却陷入了深邃的黑暗之中，整个人没入了空间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