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见端倪（七）
夜晚，东京六本木。 宫川旬说六本木这里有一家中国北方人开的酒吧，名字叫“光怪陆离”，招牌底色为墨绿色而上面那四个简体中文是黑色，墨绿色的灯箱招牌在夜晚看上去很特别，蒋坤缇一眼就很喜欢这里。六本木这一代的西洋人最多，而新宿那一代都是高中生喜欢瞎混的地方，所以在六本木这一代的未成年小孩子真的比新宿少。蒋坤缇看着眼前迎面走过来的来自乌拉圭的魁梧壮硕的黑人，竟然同本地人聊天时也能说出一口地道的日语，蒋坤缇觉得刚刚擦肩而过的黑人的日语发音比她自己标准很多。 宫川旬与柳辛一左一右的分别在蒋坤缇身侧。值得一提的是刚刚路过的一家叫做“Reta”的夜店曾经听冯悉提过。蒋坤缇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那家夜店的招牌。 “那家冯悉常去。”宫川旬像是顺口溜出了一句话一般，“不过我个人而言对夜店的兴趣不大，基本上全世界的人来夜店除了喝酒以外都是为了‘捡尸体’，这点在东京也不例外。”所谓“捡尸体”简单的说就是以“onenightstand”的目的来夜店的人，看到在夜店喝的烂醉的男人或者女人后会将他们带回家发展一段露水情缘，自然是一夜之后各奔东西的那种。因次也有人专门来“装尸体”被人捡走。所以“捡尸体”这档子事通常来说都是你情我愿。 柳辛学着蒋坤缇样子自己也向身后望了望，脑袋思考着宫川旬口中的“捡尸体”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你看上去就像个夜店咖啊！”柳辛一向的有话直说。蒋坤缇在心里默默的想，不知道宫川旬这个家伙遇到柳辛这种天然呆会是什么样，成口舌之争的话宫川旬未必赢得过柳辛。 “......该不会是听坤缇讲我的坏话了吧。不过，我的确真的是不喜欢夜店，”宫川旬轻轻笑了起来，说道：“那家‘光怪陆离’到了。”宫川旬仰着头看着那个特别的墨绿色招牌，仰头的动作使长长的脖颈看着起来明显。 走进店内绕过门口的雕花屏风，屏风两边各自放着长方形的夹纱灯。店内的装潢是中国古典风格，金丝楠木桌搭配的是镂空玫瑰椅。其实这古典的桌椅并不是一套，蒋坤缇估计那只是这店的主人擅自做主将这两种东西合二为一一起使用。但的确别有一番风情，很多本地人以及西洋人都喜欢这里的环境，也的确是并不常见的酒吧风格。 由于这里并没有设立单独的包间，故而每一个卡座都各自相隔着。 从别桌走过来的侍应生是个兼职的高中生，少年刘海下有一双纤细的眉眼，带着一丝阴柔的蛊惑。少年将酒单放在桌上。 “欢迎来到‘光怪陆离’。”这个少年是个日本人，日语发音是关西腔应该是大阪人。 宫川旬对那个阴柔的少年点点头，说道：“我还是以往的那种特色调酒，这次是三杯。”说罢，将酒单的正面转向对面的蒋坤缇和柳辛。 少年礼貌的点点头，此时店里有迎来新的顾客，少年朝着另一桌走去。 不一会就由店里的其他侍应送来了宫川旬点的调酒。三杯“TequilaSunrise”，龙舌兰的日出，在这家店里的这种调酒有着另一个名字，“虚假的希望”。犹如日出时天空的颜色，从白色的鱼肚皮往下逐渐变焦黄变成橙黄、变成红色和殷红色，最后一层黑象征着堕入了黑暗。蒋坤缇可以理解名字为什么要叫“虚假的希望”。 “他家的‘龙舌兰日出’的味道很特别，在别处喝不到。是适合女生喝的调酒之一，特别推荐你们。”宫川旬的嘴唇离开杯子的边沿。蒋坤缇和柳辛表示赞同。 台上有一个驻场的女歌手，带着粉红色的BOBO样式的假发。 “ImissyouImissyou，送往一亿光年的尽头；ImissyouImissyou，40万公里之遥的月亮在微笑；ImissyouImissyou，如果顺着南回归线返回的话；ImissyouImissyou，接近了你的唇。后面是一毫米的通向饱和的入口......”女人眼周围渲染着金棕色的眼影，迷蒙的看着远方，声音如同天籁。 “什么歌这么好听啊？”柳辛陶醉的看着台上演唱的美丽女郎。 “是saluy的‘饱和’，saluy是日本小众派歌手。她的歌曲大都这个风格。”蒋坤缇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宫川旬看着蒋坤缇侧脸，蒋坤缇纤细的手指在玻璃杯沿的那一圈滑动着。暮地，她用嘴唇舔舐了一下食指上的酒渍，看着蒋坤缇的这种无意识的小动作，宫川旬轻轻的微笑起来，不知怎的宫川旬觉得带蒋坤缇来这里是个好决定。 “的确是太小众了，明年年底那个叫作saluy的女歌手要在东京开演唱会。你们想去看吗？”宫川旬问道。 “当然！”蒋坤缇和柳辛异口同声的答应着，尤其是蒋坤缇她在十分愉悦时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接着台上的女歌手还依次唱了saluy的《共鸣》、《体温》、《sweetpain》。 “当真是喜欢她的歌啊，坤缇。”柳辛望着出神听歌的蒋坤缇说道。 “她翻唱的不错。”蒋坤缇看着那个女孩下了台。 “可是估计好的座位一票难求吧！”柳辛看着宫川旬说道。 “这个容易，到时候如果你们决定好去听的话，我去订位置好的票。”宫川旬微笑着说。 “诶，简直超棒的！对了坤缇，今天冯悉怎么没来呢？”柳辛不知道她自己顷刻间扔了一个深水炸弹。冯悉这个两个字可是蒋坤缇和宫川旬话题的雷区。 此时宫川的电话响起来，宫川旬道了句抱歉转身折到到店门口去听电话。蒋坤缇心里默默的对那个来的及时的电话表示感谢。 柳辛见宫川旬走开后，眼里燃烧着八卦的火焰。 “我跟宫川是朋友，普通朋友。”蒋坤缇见状先一步作出了解释。 “你怎么知道......”柳辛悻悻然的看着蒋坤缇，接着说：“宫川看上去彬彬有礼的，跟冯悉的个性很不同啊。” “嗯，的确。不过他们是好朋友，认识冯悉这么多年，宫川旬算是冯悉相处的最久的朋友了。”蒋坤缇举手叫了过来一个侍应生，正好是刚刚送来酒单的那个男孩。“来一杯‘黑夜之吻’。”蒋坤缇视线盯着酒单最后决定，“还是三杯，”侍应礼貌的道了声是，蒋坤缇这才又接着刚刚的话题对柳辛说：“有很重樱桃味道，柳辛你应该会喜欢。” 而柳辛显然对“黑夜之吻”兴趣不大，悻悻然的看着蒋坤缇。 “如果这世间上只剩下冯悉和宫川这两个男人，你想选谁？”柳辛问道。 “我选你。” “不能选我，再说我又不是男的。快回答——”柳辛故意拖起长音。 “好好好，我怕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大不了今晚咱们公寓聊通宵......”最后蒋坤缇妥协的对柳辛说道。 “真的！说话就算哦，不然我不让你睡！”柳辛一秒就从苦瓜脸转变成冒着无限八卦气息。 “你们在聊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宫川旬已经走了过来。侍应将三杯“黑夜之吻”放到了桌面上。 宫川旬看了一眼暗红色的三角玻璃杯说道：“刚刚有没有趁我离开说我的坏话？”蒋坤缇想问，宫川旬这家伙像是个老套的台湾人。 “好话，绝对是好话！”柳辛那个没大脑的蒋坤缇想。 “......喝你的酒。”蒋坤缇瞪了一眼吐吐舌头的柳辛。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女孩子之间感情很好吧？”宫川旬用羡慕的语气说道：“可惜今天冯不在场，不然一定更有趣。坤缇，冯有消息吗？” 蒋坤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接这个话题，她心理暗暗的想着宫川旬真的希望冯悉今天在吗？ “我们算是互补型的闺蜜！”柳辛勾着蒋坤缇搭在桌边的肩膀，蒋坤缇觉得姿势有些别扭想将胳膊抽回，她微微偏过视线的同一时间突然看见三点钟方向的那一桌上有个男人看着她，像是打量已久。男人的眼神里透露出极其复杂的光，像是认识蒋坤缇，是一种阴狠的目光。短暂对看两秒钟后男人抽出裤兜里的皮夹，放下几张钞票，走向了门口。 “是，宫川先生。今天果然在那家中国人开的‘光怪陆离’看到了宫川旬，不，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女性朋友。其中一个女人，上次在宫川雄一郎的生日宴上出现过。那女人似乎跟台北的冯家有些渊源，不知道是不是冯老爷子的女儿。”徐赫扔掉手中的烟头。 “不是。”宫川武在电话那头用一种极其确定的语气说道：“上次宴会上陪着阿旬跳舞的女孩子，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她应该姓蒋。” 徐赫脑海里像是有一口钟，他听见“嗡”的一声。徐赫转身看了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他，他打量着远处的行人，一切正常。徐赫迅速的折进一处窄巷里。 不一会儿功夫，有个裹着风衣的男人也同样折巷子中来，走路时风衣摩擦发出一种类似“沙沙”的声音。男人从远处看身材中短，由于风衣里还穿着连帽衫，帽子此时戴在头上，看不真切男人的面容。只见男人露出的手指，苍白而纤细。 徐赫逐渐看着男人走近自己，面无表情。男人将帽子褪下，纤细的眼睛露出来，透露出一种比女人还要阴柔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