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忆
光是看冯悉这个人的外表是无法将他与自卑感这种词语联系到一起去的。 所谓自卑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他总是觉得相比冯蕊，他自己身上总是缺少些“东西”，而那些是灵魂深处上的，明明是一起出生的两个人却如此不一样。冯蕊的个性说不上开朗但也绝不是内向的乖乖女，自小就十分有主见，所以总是没有主意或者对任何事情的态度都比较模棱两可的冯悉自然而然对冯蕊“唯命是从”。 冯悉童年里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拍照，只要和她jiejie冯蕊在一起拍照他就觉得不自在，再加上冯蕊总有意无意的取笑冯悉的身高，更是喜欢借着身高优势来摸他的头，他讨厌被摸头却一次都未讲出来。找出来的照片，冯悉的脸总是沉闷或者努力硬挤出个牵强微笑，这导致即便是成年后的冯悉，也对拍照这件事情十分厌恶。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童年阴影”。 念中学后，进入青春期后的冯悉声线变得低沉起来，当冯蕊发觉自己的弟弟冯悉身量已经远超自己的时候，冯悉已经长到了一百八十三公分。从此，冯悉高挑的身影总是徘徊在班级最末的位置，闭起眼睛他感觉周围的一起从熙熙攘攘逐渐静下来，偶然之间在低年级的队伍里看到蒋坤缇，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模样很乖，身着学生制服，标准而乏味的学生气。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冯悉跟随冯端去到蒋家府上拜会。蒋岳是个有些儒雅的男人，甚至有些过于阴柔，虽然是上了年纪但仍然显得年轻，只是蒋岳的眉毛之间有几许很深的纵向纹路，明明没有皱眉却仍然给人愁云惨雾的感觉，想必父亲的意气风发，蒋岳给人一种十分沉闷的感觉。但是这样的两个人真的是朋友吗？ “老蒋，这孩子就是坤缇吗？”冯端指得是那时候坐在沙发上看漫画的女孩子，冯悉瞥了一眼，也就是此时这个叫做蒋坤缇的女孩子对他微笑了一下，冯悉很确定那是礼貌性的，但是他就是忘不了那个笑脸，只不过是平常不过的笑容罢了却被他定格起来如同电影的特写镜头，时不时的他就会拿出来欣赏一番，再好好的放回到回忆里去。 “冯叔您好，你就是冯悉？”蒋坤缇问道，不过她似乎并不打算走过来，她还是维持原来的姿态，懒懒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只是一直低着的脑袋抬起来了，眼里有笑意，嘴角还残留着刚刚的笑容。 冯悉机械式的对她点头，所以他们第一次见面从头到尾除却用餐以及临走时视线交汇几次以外，全程没有任何交流。总之，当时装作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冯悉怎么也想不到，不出三个月，这女孩会成为他人生中第一位异性好友，没有rou体关系的那一种，而且经常出入他家甚至他的房间...... “是啊，冯悉也长大了，这一晃才几年冯悉就比咱们俩都高了。”蒋岳亲切的对着冯悉说话，长辈对晚辈的爱惜。 “蒋叔好。” “真是好孩子，冯端今天留下来吃晚饭吧。” “盛情难却只好从命。”冯端微微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蒋坤缇，他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冯蒋两家定下的婚事坐实，而一旁的冯悉怎么会不知道冯端此次的目的就只这一个而已，什么联络感情之类的不过是个幌子。 冯端微笑冲着不胜酒力的蒋岳再次举杯，酒杯里的白葡萄酒微微晃动。一切利益为上，冯悉一直都认为也许就是他父亲冯端的志向以及人生理想，如果那可以称之为理想的话。 冯悉踌躇良久后还是将视线定格在蒋坤缇脸上，他就与其他同龄男生一样执着于女生的面貌及身段，当然也不免打量一番。短碎的齐耳黑发似乎已经变长，发尾有些毛躁大概是有一阵子没有修剪，素白的脸上眉毛很细但还算浓密，面庞十分光洁，连一颗痣都未寻到。其实，蒋坤缇的五官很像蒋岳，尤其是神情。 此时，蒋坤缇正在专心致志的切牛排，按她的习惯她喜欢全部切好后再入口。切好之后，她细细地咀嚼起来，冯悉在和她还不熟悉的时候，他无论怎么看蒋坤缇都是一副家教良好的样子。虽然她真实个性和这个天差地远，但文静的外表就是十分骗人。 在冯悉的回忆里，那顿饭大概就是在他和蒋坤缇的几次视线交汇中结束，因为除却这一点，他已经忘记冯端和蒋岳谈过什么。 蒋坤缇把贴在脸颊一侧的头发往而后掖了一下，小声道了句：“冯叔再见！”然后又对冯悉礼貌性的点头。 当时冯悉还在心里嘀咕着，难道他将来真的要娶这么一个性情乏味的女人，真是饶了他吧！后来，冯悉还不知死活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蒋坤缇，结果可想而知，被蒋坤缇用了十成力气狠狠地捶了后背N下。 出乎冯悉的预料，蒋坤缇安静内向的外表之下是个热情奔放的少女，个性不是一般的开朗。为此觉得上当受骗的冯悉给蒋坤缇起的第一个外号就是“装正经的家伙”。 在蒋坤缇习惯性对着漫画犯花痴时，他大概就会来一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装正经的家伙！” “......什么啊。”蒋坤缇一脸茫然。 事实证明在女人犯花痴的时候脑回路根本不好使，反射弧比谁的都长。 “坤缇，我真是害怕我这样帮你补习下去，你要是真的爱上我可怎么办？” 蒋坤缇撇撇嘴，但目光还是不肯从漫画中离开。 “冯悉，你得去医院治治病知道吗？” “我？呵，我去医院治什么病，你倒是说说看啊。” 蒋坤缇眼也不抬，直说：“自恋的病啊你这个自恋狂晚期患者。” 冯悉也不甘示弱，拿过蒋坤缇手里的漫画，看到封面后的样子像是看到了“排泄物”一样嫌弃，不可理解的问道：“你难道不该去治治花痴吗？算了，我看你啊没得治了。”在成功惹怒蒋坤缇只后他的后背又不免一顿拳头。 “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不想和你说话~那你还说？”冯悉学蒋坤缇说话时故作轻飘的语气还真有五分像。 “真是懒得理你，知道吗？” “如果你期末成绩没有提高，蒋叔还会同意你来我家找我补习吗？给你找家教是在所难免的喔！到时候你可就出不来了，怎么样，怕了？怕了就乖乖去念书~我可是告诉你好话呢，蹬着我干嘛啊”冯悉被蒋坤缇那么一瞪立即笑出来。 “你赢了，满意？”蒋坤缇把漫画书往床上一扔。 “你以为那谁的床啊，你以为这谁家啊，我告诉你蒋坤缇有点上门做客的样啊，你好得客气点吧，第一回见你还以为你多内敛呢......” “你难道没听过，什么叫做‘第一印象不可信’这种话吗？”虽然蒋坤缇百般不愿做题，但没法子，如果她的成绩再提不上来，难保就如冯悉所说的，蒋岳真的会给他找各种家教来的。这一点，蒋坤缇只要想想就头痛。 “没啊，谁说的？”冯悉倒是仰躺在床上，拿起漫画开始看。 “我说的啊。” “真是大言不惭。” “彼此彼此！” 冯悉走马观花的看着图像，文字一律忽略掉不看。在倒数几页中男生鼓起勇气对女生表白，两人接吻的大特写映入冯悉的眼帘...... “哇靠，这走向......你也就只能看看这种大俗套纯爱漫画了是吧？” 忍无可忍的蒋坤缇抄起垫在她腰后的靠垫向冯悉扔过去，不偏不倚刚好砸在冯悉的脸上。 “靠垫你不用啦？那我用~谢谢你啊！” “初次见面的时候谁想得到你这么......” “这么什么，大点声说，我听不见啊——” “我说，别打扰我做题，少出声行吗？” 最后冯悉还是将靠垫塞回到她腰后，说道：“这就叫做好心当做驴肝肺！知道你做题疲劳本身又那么怕累好心好意把楼下的抱枕拿上来给你用吧，你还不领情了是吧？”虽然是这么说，冯悉语气里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反而又微微低下身帮她讲题。这是两人离得最近的时刻，冯悉总是若有似无的能嗅到蒋坤缇身上的日霜的气味，没有香水的存在感浓，但也因为更加隐晦而撩人心弦。 尽管这样冯悉也不曾在讲题时分神，或许那种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正式察觉的情愫并没有强烈到不容忽视的地步，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这道题与例题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它是逆向的算法，但是你套公式转化一下仍然很简单......这道题嘛，以你的程度目前不会也不成很美问题，不过如果你想挤进年级前二十的榜不会可就不行......好，再来就是英语。坤缇，不是我说你，我就没见过比你英文底子差的女生......” ...... “冯悉，我能不能......”蒋坤缇用近乎讨好的的语气问道。 “不能。”冯悉想也没想就拒了。 “冯悉，你......天太热我想边吃雪糕边被单词，不行？” 冯悉看了一眼蒋坤缇胸前，她穿着无袖雪纺连身裙时的胸部微微隆起，裙摆不长不短半遮着膝盖，使得她纤细的四肢裸露在外，平时没有做外晒措施，所以垂下来的手臂远远不如肩膀那处白皙，冯悉注意到连小腿跟小腿以上的肤色都是不同的。真不知道今年夏天这丫头到底都到哪里疯去了。 “怎么，你很热吗，冷气已经开到中档了。”冯悉见蒋坤缇直点头，又只好说：“雪糕是真的没有，我跟我爸本身都讨厌甜食，冯蕊又因为想要减肥而把冰淇淋戒掉了，现在嘛我想冰箱里只有冻着的冰块，要不你凑合一下含几块？” “喔......”脸上期待的神情理解颓丧下来，一秒钟的事。 “赶紧做题，弄完我赶紧帮你答疑，答疑之后在预习明天的课程，然后你就可以滚回家了。”冯悉看了一眼他自己明天的课表，说道。 “那......冯悉，你去帮我买根雪糕回来好不好啊？” 冯悉盯着蒋坤缇只有在有求与他时才会摆出的温顺个性以及带着讨好的狡黠微笑，这次他无法装成不为所动的样子了，他必须得承认，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十分动心。 “就这一回，下不为例。”冯悉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