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进入九月，初秋已至，秋风送爽，虽然白天阳光依然强烈，早晚却不再那么闷热。尤其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之后，天气骤然降温，在凉风的吹拂下，令人感觉丝丝凉意扑面而来，忍耐已久的燥热天气终于得以缓解。 冯宝贵走在雨后湿漉漉的街道上，呼吸着清新空气，脚下一片洁净。两年来，他已经逐渐熟悉了这座城市的气息，也逐渐开始喜欢这里。八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各地、大江南北，尤其以南方最为突出，南方的每一座城市都在飞速发展，争先恐后地一展风sao，大大小小的公司如雨后春笋，一时间满世界生长。冯宝贵所居住的常州市，濒临上海这座发展迅猛的大都市，也在马不停蹄地往前赶。秋天悄然而至，反而给这座不太大的城市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整座城市依然被葱郁的绿色环抱，人们往往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时光还早。偶而会有一两片枯叶经不住风吹，轻轻的飘落，用生命最后向人们警告：秋天来了，寒冷将如期而至。 “锦羊小区”距离学校大约两站路程，冯宝贵加快速度，第一个赶到欧倩的办公室，欧倩正在和三个孩子做游戏，孩子们都已经在她的教育下承认了错误，并且相互道歉，可是，家长那一关不那么好过。 鸥倩抬头看到在办公室门口张望的冯宝贵，向他示意不要打断孩子们，她吩咐孩子们继续游戏，起身走出办公室。 欧倩礼貌地向他打招呼：“真是抱歉，专程让您跑一趟！” 冯宝贵憨厚地笑着说：“哪里，哪里！” “今天叫您来是关于孩子们打架，说实话，在学校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的失职，真是对不住！”欧倩诚恳地说，仿佛这一切真是她的错一样。 “什么？打架？孩子们受伤没有？”冯宝贵惊讶地问，眼睛却焦急地朝屋里张望。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小胖的脸被挂破了。晓菲和小明，都没有受伤。小胖的mama不太好惹，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欧倩担忧地看着他，心中担心他怎样应付泼辣的黄鹃。 “为什么打架？”冯宝贵疑惑地问道。晓菲向来乖巧，他无法相信打架这样的事情竟然与她有关联。 欧倩一时语塞，她还真的没想过，该怎样回答冯宝贵这个问题，实话实说吗？未免太伤害他的自尊，那该怎样回答？迟疑片刻，欧倩轻描淡写地说：“错在于小胖，他骂晓菲，小明打抱不平，才出手打他。” “孩子吵闹是正常的！让您费心了！”冯宝贵听说晓菲和小明没有受伤，悬挂着的心放回原位，松了一口气。至于家长，自己向他们赔礼就是，要打要骂，随他们，只要别责怪孩子。 鸥倩赞许地朝他点头。就在这时，打扮时髦的黄鹃风风火火地朝他们而来，人还没到，大嗓门早已飘过来：“欧老师，是谁打了我家宝贝儿？我跟他没完！” 鸥倩反感地皱眉。冯宝贵警惕地盯着远处的这个女人，心想：来了，看来真的不好应付！ 黄鹃走到他们跟前，冯宝贵陪着笑脸向她打招呼，黄鹃傲慢地、不屑一顾地，用余光瞥他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进办公室，冯宝贵的笑容在脸上凝固，看上去更加傻气，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只感觉脸上像被狠狠地砸了一拳，火辣辣的。欧倩也感觉很尴尬，她对黄鹃产生了厌烦的情绪，这样自以为是、狐假虎威的女人，又怎么能教育出有教养的后代！最主要的是眼前还有冯宝贵在场，更让她感觉被忽视的丢人。心中暗自恼怒，但回头一想，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老师，何必跟这种肚子里一包糠的女人计较。她装作满不在乎地对冯宝贵说：“别跟她计较，她就是这样的人！” “宝贝儿，天啦，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告诉我，mama给你出头！欧老师，这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是怎样照顾孩子的？”屋内，传来黄鹃一惊一诈的声音。 欧倩和冯宝贵闻声，匆忙跑进去，三个孩子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声打断游戏，惊恐地瞪着面前的不速之客。黄鹃没有丝毫收敛，更加肆无忌惮，旁若无人地拉开了战场，她伸出手指，指着岳小明和耿晓菲，大声训斥：“是不是你们两个？两人合起来欺负我们家小胖，太没有教养了，你们的父母是怎样管教你们的？啊？” 小胖伸出小手，拉着黄鹃的衣角，胆怯地说：“mama，是我不好，我不该骂晓菲！” 黄鹃狠狠瞪了宝贝儿子一眼，气愤地数落他：“一边呆着去，没出息的东西！” 小胖向来惧怕mama，不敢再说话，委屈地走到一边。黄鹃又将矛头指向小明，她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几乎快要把他拎到空中，大声质问：“你的家长呢？我得问问他，是怎样管教你这‘臭小子’的！” 胆大的岳小明在这样的情形下，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惊恐地抬头，望着眼前这个凶悍的女人，感觉自己仿佛遇上了动画片中的可恶的‘巫婆’，三岁多的小男子汉此时无力挣扎。耿晓菲被这一幕吓得哭起来，她央求道：“阿姨，快放开小明！” 黄鹃怒目瞪她，恶声说：“小丫头，回头再跟你算账！” 欧倩没想到黄鹃居然会迁怒于孩子，她赶紧过去劝解：“小胖mama，你先把孩子放开，一会儿等三方家长到齐了，咱们再解决。孩子懂什么呢？” 冯宝贵默不做声，把耿晓菲抱在怀里，小家伙哭得像泪人。黄鹃并没有妥协的意思，她对鸥倩说：“你们老师也逃脱不了责任！” 鸥倩的心中冷冷发笑，她对这个胡搅蛮缠的泼妇忍无可忍，她语气强硬地说：“我的责任我会承担，愿意接受校方的任何处罚，甚至被开除，请你放下孩子！” 鸥倩突然说出的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黄鹃恼羞成怒，她没想到，在她老公手下领取工资的老师，居然无视于她的存在，竟这样跟她说话。她紧紧拽住小明的衣领，把他提得更高，小明瞬间感觉到呼吸急促，受惊的小家伙，两只脚在空中不停地乱踢。鸥倩伸出手，抱住小明的身体，以减轻孩子的负担，同时勒令黄鹃赶紧松手。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岳正扬急匆匆地赶来了，他在窗户外面看到一个女人提着自己儿子的衣领，怒火中浇。他大踏步走进去，怒吼一声：“放开我儿子，有种冲我来！欺负一个三岁孩子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岳正扬已经站在黄鹃面前。在场的人都被这浑厚的男中音震住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身高一米七二的黄鹃惊诧地望着眼前比她高出整整一头的彪悍的男人，少说也有一米八五，块头足够改成三个黄鹃，她心生胆怯，赶紧松开手，岳小明如同一只无意间被捕捉的小兔子突然获得自由，逃也似的蹿到父亲的身后。 岳正扬白眼看了黄鹃一眼，转头对鸥倩说：“鸥老师，要怎样处理，大家商量一下。” 鸥倩扭头看着黄鹃那一副被吓傻了的表情，对她欺软怕硬的表现，心中发笑。她用询问的目光注视她，问道：“小胖mama，你提个方案吧？” 黄鹃自知处于劣势，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傲慢地说：“不用赔偿了，我家不缺那几个钱！我自认倒霉，就当我家小胖不小心被‘疯狗’咬了！咱们走着瞧！哼……” 说话间，她拉起小胖的手朝外走。岳正扬的心中愤怒，他大声质问：“你说谁是疯狗？” 黄鹃不再搭理他，扬长而去。鸥倩站在一旁劝说：“算了，别跟这种人计较！” 冯宝贵心中倍感过意不去，他歉意地对岳正扬说：“岳师傅，真是对不住，都是我家晓菲连累的！” 岳正扬爽朗地笑着说：“哪里话，我家这小子就爱打抱不平，在家里也总是帮着他的mama攻击我！” 冯宝贵陪着笑，对怀里的晓菲说：“快叫叔叔！” “叔叔！”耿晓菲乖巧地冲着岳正扬看，还露出甜甜的笑容。 岳正扬拍拍她的小脸蛋，说：“这孩子长得真甜！小明，听好了，以后你要好好保护她！” “遵命！叔叔……”岳小明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面前，大方地招呼冯宝贵。冯宝贵脸上始终保持憨厚的笑容，不知该如何感谢这父子俩。 鸥倩cao心地对他们说：“小胖的父亲是我们幼儿园最大的股东，黄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得做好给孩子转学的心理准备！” 岳正扬笑呵呵地说：“难怪如此嚣张，欧老师，您就放心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冯宝贵还是陪着笑，也不说话，他心理没谱，如果真的迫使转学，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把耿晓菲送到哪里去上学。岳正扬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拍着胸脯说：“老兄，您别cao心，若是真让咱转学，我负责把两个孩子安排好！” 冯宝贵一听这话，心中石头落地，连声道谢，并且留下了自家的电话号码，再三邀请岳正扬有空带着全家去家中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