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冯宝贵怀里抱着晓菲从学校出来，晓菲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他只得放下她。耿晓菲背上背着小书包，一个人走在前面，手背在身后，活像是一个小大人。她嚼起小嘴，也不搭理冯宝贵。冯宝贵在她身后喊她：“晓菲，怎么了？把书包给爸爸拿。” 晓菲不说话，只顾朝前走。冯宝贵心中思量：这孩子，怎么了？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耿晓菲一边走一边哭，瘦小的双肩随着抽泣的幅度上下起伏。冯宝贵心中像被无数根针刺穿，疼痛无比，他明白孩子一定是受委屈了，或者，是被吓坏了！他快步走到耿晓菲的前面，蹲下身子堵住她的去路，和蔼地说：“晓菲乖，告诉爸爸，为什么不开心？” 耿晓菲不说话，继续哭，还用力地咬住嘴唇。冯宝贵真是慌了手脚，他又说：“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去公园，好不好？” 晓菲把头摇得像波浪鼓，还是止不住哭声，而且更加伤心。冯宝贵心如刀割，他紧紧抱住晓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地说：“晓菲，是爸爸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晓菲从来没有见过爸爸伤心的模样，此刻，看着爸爸的眼角有泪水滑落，伸出小手轻轻地替他擦干，天真地问：“爸爸，您哭了？为什么？” 冯宝贵抑制住将要再度滑落的泪水，低声说：“因为晓菲伤心，爸爸也伤心！” “真的吗？那晓菲不哭了！”晓菲脸上挂着泪水，破涕为笑。冯宝贵乘机问道：“晓菲为什么哭？” “爸爸，您不是傻子，对吗？”晓菲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像洋娃娃那样惹人怜爱。 冯宝贵一时哑口无言，他没预料到晓菲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是因为这个问题伤心。他的内心忽然产生了自卑心理：是啊，我是个傻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人！晓菲跟着我不知会承受多少委屈！ 由此，他在心中开始埋怨耿嫣：这个耿嫣，一去杳无音讯。若是有她在身边，孩子就不会受委屈了！他在心中呼唤：耿嫣，你究竟在哪里？你就忍心撇下我们不管吗？孩子不能没有mama！ 想到伤心处，冯宝贵的眼圈更加红肿。晓菲被冯宝贵伤心的模样吓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晓菲又惹您伤心了吗？” “不……没有！晓菲很乖！”冯宝贵赶忙说，竭力掩饰着悲伤的 心情。 “爸爸，‘小赤老’是什么？是坏蛋吗？”晓菲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冯宝贵感觉吃惊，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或者，是有人这样骂她。他耐心地说：“当然不是坏蛋！” “爸爸骗人！那小胖为什么骂我？说我是‘小赤老’，还说我不能跟他一起上学！”耿晓菲急得大声反驳，咧开嘴巴，又哭起来。 “那是他瞎说，我们不理他，骂人不是好孩子！”冯宝贵安慰晓菲。见爸爸批评小胖不是好孩子，晓菲觉得很满足，也就不再哭闹。孩子就是这样，小脸像天上的云彩，时刻都在变化。而冯宝贵从这一刻起，心情忽然变得异常沉重。他责怪自己的无能，居然不能够保护好晓菲，反而让她因为自己被同学嘲笑、谩骂。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给晓菲幸福，是否可以让她健康、快乐地成长。也许，自己该寻找一些事情做，不能再这样游手好闲、坐吃山空。但是，自己大字不识一颗，又能够做些什么？唉……他在心里长长叹气！是该好生琢磨一下了。 拿定主意，冯宝贵暂时把心事搁在一边，他决定带女儿去公园，痛痛快快地玩一下午，让孩子开心，也当是给自己散心。他笑眯眯地对女儿说：“咱们去吃大闸蟹，然后去公园。” “好啊，爸爸万岁！”耿晓菲快乐地拍手，在冯宝贵的脸上亲了一下。冯宝贵开心地笑着用胡子扎她的小脸蛋，耿晓菲咯咯笑个不停。父女俩又重新回到快乐之中，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冯宝贵把耿晓菲举过头顶，低头，晓菲得意地骑在他的脖子上，大喊：“爸爸，出发！” 冯宝贵迈出步子，开心地回答：“遵命！” 冷清的街道上，冯宝贵驮着心爱的宝贝儿，坚定不移地向前走，他们是最快乐、最和谐的父女，他们浓郁的亲情感动得风儿沙沙奏响了音乐，树木、花草翩翩起舞。 一家不起眼的餐厅，坐落在幽深的小巷里，生意却出奇地好。冯宝贵驮着女儿徒步走到那里时，已经宾朋满座，他们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到位置。店里没有经过特别的装潢，甚至连地板都是没有打地平的毛地，人们却安逸地坐在这里，享受常州市出名的美味，个个喜笑颜开，大开杀戒，手里握着大闸蟹，吃得津津有味。 耿晓菲抬头东张西望，伸出舌头冲着冯宝贵扮鬼脸：“哇，好多人！” 冯宝贵朝她微笑，说：“长大了去上海，那里人更多。” “上海？很远吗？”耿晓菲好奇地追问道。 “不远，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冯宝贵本想说等晓菲长大了去上海找mama，突然记起耿嫣临走时叮嘱他，不要对晓菲提起她。虽然他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他得听她的话，她不让说，就一定不能说。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长大呢？”耿晓菲的问题真是多。 “多吃饭就可以快些长大！”冯宝贵笑语。这时，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端上桌子，冯宝贵卷起袖子，仔细地挑选一只母螃蟹，掰成两半，将蟹黄取出来，放进耿晓菲的碗里，关切地说：“多吃一些，我们比赛，看谁吃得多、吃得快！” 耿晓菲听说要比赛，赶紧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冯宝贵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中充满温馨。两年来，晓菲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他的生活中不可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