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总裁冷爱无声在线阅读 - 第三十五章 台湾之行

第三十五章 台湾之行

    台湾的空气潮湿温润,与香港差别不大,可若说香港是个珠光宝气的贵妇,台湾却又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情怀。

    聂宏骏站在河堤上,深吸一口气,那种温暖柔腻,好像她的皮肤、她的喘息、她的泪痕、她的牵挂,他又想起了她,她仿佛已经变成他的生命,就是那种融入血液的痛,不凌厉,却时时存在,刻刻铭心。

    她现在在做什么?还是在那方大大的窗台上,静静的挥霍属于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吗?还是躺在他们的床上,像他一样,从他离开香港的第一天就开始思念、开始追忆从前吗?还是根本不在乎他的安危,只关心他是否去救她的哥哥呢?

    聂宏骏胡思乱想着,小时候的画面好像一道画卷,又铺在了眼前,面前的小河浸湿了色彩,一切都变的模糊灰暗,画面被晕染成一笔一笔浓重的悲伤……他又看到她瘦削的脸庞,嘴角对他翘起的讨好的弧度,和眼神中那惊惧担忧的暗光。

    阿龙从远处跑来,踏着木栈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把他叫回了现实。他转头望望,只听阿龙在他耳边说道:“骏哥,找到方伟了,他果然是被周济生绑了来。”

    “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个……不像方小姐说的那样是借高利贷赌博。情况是方伟用周济生的钱炒股,承诺帮周济生把这些钱翻番,可没想到遇到股灾,全都赔了进去。”

    聂宏骏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冷冷问道:“赔了多少钱?”

    阿龙伸出手掌,轻轻回答道:“五千万……”

    他的脸色暗下去,像小河里泛起的灰色的浪花,他随手掏出一支烟,点燃,白色气体从他口中呼出,带着无奈的气味。五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而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钱,却在于周济生。

    他依稀想起从前竞拍新界的那块地,当时周济生也想借机从香港捞一笔,大笔银子花出去买通关系,最终却还是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了解周济生的脾气,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怎么会轻易饶过曾经给他找过麻烦的人?

    况且台湾,本就不是他聂宏骏的地盘了。

    阿龙看出他的担忧,走近他身边小心问道:“骏哥,我们还去周家吗?”

    “去。”他掐灭烟头,碾在脚下。只是一根烟的时间,他便再也无所顾忌。他无所顾忌的勇气,是她的笑,是她的期待。

    “可是骏哥,周济生可能不会……”

    “管他会不会的!”他微笑道,拍拍阿龙的肩膀:“无论如何,我要救出方伟。”

    周济生似乎并不欢迎这几个不速之客,傲慢的从后厅转出来,缓缓而动的轮椅使劲儿碾压着地面,像是要把这几个人碾压成碎末,轻轻一吹,这世上再也没有聂宏骏这个恼人的家伙。

    他的身后站着他妻子,华姐。她戴着一副墨镜,穿的花花绿绿,却与她冷冰冰的脸一点不相称。她艳红的双唇似乎向上翘着,好似观赏一场徒刑的围观者,那冷血的不近人情的微笑。

    聂宏骏四处望望,周家守卫森严,他们几个人根本占不到便宜,况且这次来本就是抱定了求人的信念,便欠了欠身子,向周济生点点头微笑道:

    “济哥,华姐,很冒昧来打扰……我想济哥也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济哥高抬贵手,放了方伟。”

    周济生看了他一会儿,并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咳,华姐便在一旁接道:“我们经常听香港的朋友提起你聂宏骏,说你有勇有谋,仗义有担当。那么我倒想问聂老大一句,出来混的,是不是该讲信用?”

    聂宏骏双手垂立,恭恭敬敬答道:“那是自然。”

    “你也知道,出来混,唯一的目的就是求财。我们不求不义之财,只希望能在股市上把一部分资产翻番,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他顺着她的话继续回答。

    华姐眉头一皱,他看不清她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到底会迸发怎样的光芒,却只感到周身一阵寒凉,这个女人的气势,是他从未由任何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的。

    “那么请聂老大评评理,有个人拿了我们的钱,答应帮我们赚钱,最后却全都赔进去了,这个人是不是不守信用,不合道上的规矩?”

    “华姐,”他思索片刻,微笑道:“其实我的公司也在忙着上市,这段时间,我也比较关注股票。股票有升就有跌,就好像做生意,有赚也有赔。买股票有时候也是碰运气,看看老天肯不肯赏饭吃,这个人有心帮你们赚钱,却碰了老天爷的冷脸,我想……这跟道上的规矩应该扯不上关系。”

    “哦?”一直不发话的周济生缓缓抬起眼,目光里藏着一种复杂的神情,他看着聂宏骏,似笑非笑说道:“这么说,我们该去找老天说理了?”

    “当然不是。”聂宏骏小心应对着,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势,“济哥,如果可以的话,您赔了的五千万由我来出,损失的利息也由我承担,只希望您可以放了方伟,毕竟这件事上,他也是受害者……”

    “哈哈哈哈……”周济生大笑起来,满脸恨意的看着他。他像是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在香港的时候,也是称霸一方,钱多的数不过来,人人都怕他……

    现在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赶来了台湾,尽管势力依然存在,却远远不及过去那般如日中天。可如今的聂宏骏,难道不是从前的他?

    他坐在轮椅上,两条腿根本没有知觉,现如今,一只手也将近麻痹,生活无法自理。他抬头看看高大挺拔的聂宏骏,竟猛地想起被他从手中抢走的那块地,如果不是这个人,他想,他肯定可以借着那块地杀回香港,重振当年之勇。

    周济生竟有些嫉妒,却也有对他的畏惧。他说不上那是怎样一种情感,只是聂宏骏在他眼前,他便浑身不自在。

    “聂老大,”周济生轻蔑的看着他,不屑的笑道:“聂老大真是财大气粗了啊,五千万随随便便送人,一点都不在乎了!新界那块地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聂宏骏心头一震,他知道,这只心胸狭窄的老狐狸定不会放过那件事。他正思考着对策,只听周济生又说道:“凭我们的交情,我当然应该卖聂老大这个面子,可聂老大求人是非常难得的,我想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让聂老大对我求一求。”

    “济哥有什么吩咐,晚辈一定照办。”

    周济生缓缓挪动着轮椅,轮子与木地板摩擦的咯吱咯吱声,一下一下,都像是钝器敲在聂宏骏的头顶,让他头昏脑胀。周济生挪到他面前停住,微微仰着头,冲他冷冷笑道:“你现在是在求我,难道还要我抬着头跟你说话吗?”

    他明白周济生的意思,只觉得整个人像被定住,像一具干尸,一动不动。

    周济生也静静的看着他,嘴边挤出嘲讽的褶子,他看着他,如看着手下败将般骄傲。聂宏骏直直的站在那边,像一棵垂死的树。

    周济生挥挥手,几个人从里屋连拖带拽拉出了方伟,聂宏骏循声望去,却见方伟被打的鼻青脸肿,肿胀的脸上透着暗紫色的光,双眼连成一条细长的缝。他像一团被剔骨的rou,软塌塌的被周济生手下往那里一扔,挣扎了几下,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周济生面带愠色和嘲讽,对聂宏骏说道:“道上的规矩,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我这样做,也只是给这小子一个见面礼了。”

    聂宏骏不作声,两手在身后握紧了拳,上下牙咬的咯咯响。

    他走上前去扶起方伟,将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依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帮他解围、替他挨打,两人也是这样互相扶着搀着,一起走过那段稚气的岁月。

    “阿伟,你怎么样?”他问道,只听方伟嗫嚅了几句,他听不清,只是觉得他在对他说,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