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再寻渊歌
此时正是灯火高涨遍迎恩客的热闹时分，渊歌楼的生意也正红火。 秋娘快步往后院私阁的方向走着，穿过大堂前院不时有熟客迎上前来寒暄，她还是带着那副盈盈笑意的面具与旁人周旋着，而心下思绪早已不知飘往了何处去。只因方才一个生客上门来，开口便直言要以重金求那件往事的前情后果，虽然让自己打发走了，这会儿心下还是有几分不安。 “秋娘......秋娘等等!” 惊然之间一名小厮的大嗓门儿又将她的心绪拉了回来，本来就不悦的心情此刻又更加焦躁几分，只没好气儿的应了一声，倒是把平日习惯了秋娘笑面迎人那模样的小厮吓了一跳，还当是自个儿做错了什么事惹了她恼怒，战战兢兢在一旁喏喏道： “秋秋秋..秋娘...大堂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儿，进门二话不说就指名要见你，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有钱的主儿，不好得罪......要不要见上一面？” 被他那样子一逗，秋娘心情倒反而是宽了些许。转念一想，原本是要大捞一笔却没成事，这番刚好再赚回几成也好。思及此处，一抹红妆然然动，十分嫣容嬉嬉语：“要要要要!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拒客不见的道理，只要掏得起钱的都是大爷，咱们就得好生伺候着。” 话音还未落尽，人早已回身快步又往大堂而去，时喜时怒倒把身后的秋奴瞧得愣是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才一溜小跑跟上前去。 方步入大堂间，便可见门口处有一名相貌英俊的男子负手而立，瞧着怕是已等得有几分不耐烦，再一望他腰间挂的一块翡翠玉佩，也是质地上乘的佳品，看来果然是金主了。秋娘遂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迎了上前去，还未等走到那人跟前便已满脸堆笑朗声道： “哎哟~秋娘我这厢给公子赔礼了，方才实在是在雅阁抽不开身，才怠慢了公子，还请公子莫怪莫怪。” 话音还未落尽，只一眼望清那人眉眼，秋娘竟是一时哑然，待片刻回神，复又将那谄媚笑颜挂上，而心间已不是那番滋味。 来人正是奇颜公子年锦。 “不妨事。”看见秋娘之后他一直紧锁的眉头才渐渐松了开，面露喜色。他环顾四周，回头又对着秋娘说道，“此处说话多有不便，可否安排个清静之所？有劳了。” 秋娘是渊歌楼中的旧人了，一听见他这么说心下便有了分寸，知道此人并非寻常来看戏听曲儿的客人，立即吩咐了小厮准备好二楼雅间引着年锦一前一后一路沿着回廊走到正堂，踩着白玉雕砌成莲花状层层往上的阶梯上了二楼，小厮在前打开其中一间门口挂着“长泠阁”名牌的厢房，福身引客而入。屋中分两室，外室一架金线细秀的鸳鸯屏风后，一池温水徐徐扬着雾氲，一左一右精雕龙凤石口不断的往其中注下水流，正应长泠二字。 “如此安排不知是否合公子心意？” 年锦曾听明初胤提及过渊歌楼富丽堂皇堪比皇宫，上次到天陵城时却因为秦府的事情一直脱不开身过来欣赏一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路而入，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实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世说渊歌楼主富可敌国，此番倒是开了眼界。作为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门派，锦乐宫本也是个琼楼玉宇的地界，只是跟渊歌楼相比，便逊色许多了。 “百闻不如一见，秋娘有心了。” 秋娘也不与他拐弯抹角，屏退了旁人便直言道：“不知公子此行想要打探哪路消息？” “此番并非为探听世事而来。”年锦回答道，话语中顿了顿似有顾虑，“实不相瞒，我是受家母之命前来，只为托一封书信给渊歌楼主。” 秋娘方才便惊疑于年锦的容貌，现下听年锦如此说道，心底的猜测又被证实了几分。前尘旧事，她本无意再想起，可笑竟有如此孽缘，也算是造化弄人，不知道主上得知此事后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秋娘想着想着便出了神，也没有答话，年锦复补充道：“抱歉，是我冒昧了。我年姓单名锦，家母年氏红月，久居锦乐宫中。此行之前家母曾嘱咐我到此之后便直接找到您，称你们曾是故友旧识，定会引我与楼主相见。” “故友旧识？”秋娘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怅然道，“确实是如此。只是这么些年了我竟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个一表人才的儿子。” 年锦听到这样的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既然是家母的旧友，我当唤一声秋姨了。”他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并未察觉对方语气里的异样，仍然满脸欢喜的模样，“不知秋姨可否让我与楼主见上一面，完成母亲吩咐的事。” 秋娘听他这般亲切地称呼自己，也抬眼又看了看面前的人，良久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都这般年纪了，长得和你母亲可真像。”她并没有立即回答年锦所求之事，只是端起桌上的杯子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脸色多有凝重，“你来的不巧，先生此时并不在天陵城中。” 就算年锦如何后知后觉，这番也总算是看出了秋娘脸上明摆着的愁思，但听此言又难辨真假，生怕是其中有何原因以致于她不愿意让自己与渊歌楼主相见，还是硬着头皮又恳求道：“那秋姨能否告诉我楼主去往何处，何时回来？” “上个月便动身前往桓都，归期未定。” 桓都，这倒让年锦觉得巧了。本来他此行的计划便是先到天陵城完成了母亲交代之事后就动身前往桓都与明初胤等人会合，如今渊歌楼主却也去了桓都，岂不是正好一路往桓都就是了。 “多谢秋姨告知，事不宜迟我这边前往桓都去。待事情办好之后，定会常来看望秋姨。”想到许久未见的兄弟，年锦便匆匆想要启程，他也未顾及那许多，起身就与秋娘道谢欲离。 “唉......”年锦还未出得屋门，便听秋娘在身后重重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