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选妃盛宴

    身为全城焦点，睿王府着实安静的令人失望。除了第一天府内下人进进出出的送请帖外，余下两日，府中静悄悄，作息一如往常。直到第三日入夜，王府中才略有些喜庆气氛。

    月色皎洁，皇甫云熙端坐在院落里，看着府内众人在管事秋叔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搭建宴台、摆弄花卉，事不关己似得饮茶。

    “满城佳丽为你疯狂，你倒自在。”声音自屋顶传来，一袭青袍尽现儒雅，衣阙飘飘，犹如坠入人间的谪仙。青衣男子飞身落地，优雅的落座，端起桌上的茶细细的品，惬意处闭上眼陶醉的回味。

    “怎么都没你自在，端坐在我这王府屋顶上看热闹。查的如何了？”皇甫云熙闻声已知来人是谁，待其饮尽，又斟了杯茶放在他面前。

    青衣男子连饮三杯，才心满意足的开口，“宫中珍藏的云顶龙井茶确实不错，唇齿留香，后味无穷。茶香如此上品，竟把我离宫的陌上花茶给比下去了。”

    “若没这云顶龙井茶香，离兄又怎会尽心尽力的替我办事？说吧，查的如何？”皇甫云熙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语气不似之前那般调侃。月色倒影在他的眼底，映下深不见底的深邃。

    “我君陌离乃是堂堂离宫少主，由我亲自替你办事，一壶好茶可是万万打发不了我的？”君陌离神秘一笑，接着道，“选妃一事，镇南候府绝对算得上大费周章，侯爷魏无意不惜重金请京城第一裁缝为其女魏凝香缝赶制五套新衣，每一套都精美绝伦、价值千金。相府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相爷关岚卿的小女儿关红袖虽是庶出，但风采容貌均不输其姐当今皇后。皇后不仅赏赐其华衣美服，又特地派宫中的乐师舞姬到相府，对其点拨一二。其余各府虽大肆准备，但风头远不及魏、关二人。京城适龄秀女的府邸，除了顾府无男丁入朝堂不涉及党派之争，其余秀女的父亲不是分属皇上一派，便是分属麟王一党。皇上哪是让你选妃，分明是在逼你做决定。”

    皇甫云熙叹道，话语间深藏无奈，“父王驰骋沙场数十年，英勇善战堪称传奇，纵然英魂归去近四载，在军中的威望依旧无人能及。当年皇爷爷猝然驾崩，朝野上下大为动乱。皇上在一片混乱中登基，至今尚不足四年，根基未稳，麟王势力却日益壮大。两方现下虽相安无事，可不管麟王有无夺位之心，皇上对麟王的戒心都只增不减。我恰在此时回到京城，成了打破平衡的筹码。就凭我是睿王独子，无论谁拉拢到我，都笼络了军心，胜券在握，不是吗？”

    君陌离虽知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朝堂之争向来兵不血刃，仍担忧的问，“你明知有人算计，为何还配合的跳进去？难不成你明日真准备随便选一个女子做你的王妃？”

    “他们若有心算计，一味靠躲如何避得过。躲不过，便只能见招拆招。皇上对我还算客气，不就是怕把我逼急了而依附麟王！待耐心渐失，少不得会做出些难以预料的事情来。比起日后皇上指婚，至少现在我还能自己选，不是吗？”皇甫云熙苦笑，淡然的眸子隐隐透出一抹冷光。

    君陌离不由回眸看向妆扮华丽的宴厅，痛心的说，“你常说，知己贵在交心，以财交者，财尽则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以权交者，权尽而交疏。我认为，对于女子，亦当如是。你一向洒脱，何须这般委屈自己？”

    “也不是没得选，不是还有顾府不涉朝堂之争吗？说不定有我中意之人也未可知呢！”皇甫云熙状似无心的喃喃低语。

    “顾家姐妹？不是吧，她们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败家女”，散尽家财，气死老爹，你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君陌离闻言极为吃惊，声音止不住高了几分。

    滚滚记忆袭来，悲凉的凄楚之色慢慢氤氲他的眼底，沉重地敲响他的心弦，皇甫云熙开始沉默，死一般地沉默后，略带疲惫的说，“我回京只是想查明皇爷爷驾崩是否另有隐情，以及父王为何会中了埋伏。对于这两点，皇上和麟王都有嫌疑。没查出真相前，我不想卷入他们的党派之争。从这而言，顾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她们是天降败家女的传言，信则有，不信则无。何况，若真能散尽家财，远离朝堂，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愿你能早日找到答案，早些解脱。”君陌离深深为他惋惜，他生性洒脱，一腔热血只求驰骋沙场、快意恩仇，如今过着攻心算计步步为营的日子，如何能开心？

    王府的选妃盛宴，如众人所盼那样声势浩大。皇后和萧贵妃盛装莅临，无论在气势还是排场无不显露着皇家威仪。

    秀女们在皇后与萧贵妃落座后才整齐的列队上去，参拜行礼，随后入座。

    秀女中，最显眼的便是站在排头的两位女子。

    一位身着火红的罗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显露无疑，点缀额头的发饰，衬出她娇艳欲滴的容颜，如一朵妖娆盛开的玫瑰；英姿飒爽的站姿，如同在烈火中涅槃而生的凤凰，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有着锐不可挡的气势，不用说便是出身将门之家的魏凝香无疑。

    另一位女子身着浅紫罗裙，华贵大方，长长的裙摆如散落的花瓣拖在地上，衬出她丝丝入骨的绝世媚态。她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仿佛会说话似的，就连她轻盈飞舞的衣摆也好像会说话。她的眼睛有让人着迷的魅力，纤纤细腰如弱柳扶风，勾魂摄魄。这位便是当今皇后同父异母的meimei、相府千金关红袖。

    如魏凝香、关红袖这样身份地位高的秀女自然有专人指引入座，座位紧挨着皇甫云熙，其余众人都是随便挑个座位入席。众位秀女虽说都精心准备，但谁都清楚，今日的重头戏是魏凝香和关红袖两位秀女。虽心有不甘，也只能听命认命了。

    顾宛辰不着痕迹的带领众姐妹坐在离宴会中心最远的位置上，趁着众人聆听皇后说话，她偷偷打量列席秀女，见众位秀女衣着光鲜亮丽，容颜皆属上乘，加上都精心装扮过，一个个光彩照人，姐妹四人列在其中并不显眼，她连日来的心慌，逐渐烟消云散。

    宴会开始，少不得舞姬歌姬们载歌载舞助兴。冗长的歌舞后，便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公布选妃的赛制和赛程。

    “选妃比赛分为德行和才艺两部分，德行考女戒、女红，才艺任选琴棋书画，选出两轮考试的佼佼者面圣，经皇上定夺后，赐婚于睿王府小王爷。”主事的宫女言简意赅的解释。

    皇甫云熙却出其不意的打断满院的静谧，循循善诱的问，“皇后娘娘，容臣弟冒昧的问上一句，皇上选秀女是否也考其德行和才艺？”

    皇后不明其意，愣了愣神，如实回答，“凡是具备秀女身份的女子，大多自小便勤修德行，擅女红，苦练才艺，学至及篦之年也算小有所成，因此皇上选秀并不曾考验秀女德行和才艺。”

    “皇后娘娘说的是，既然众位秀女皆是才德兼修的女子，今日所设的考试岂非多此一举？”皇甫云熙神情无比认真，声色铿锵的反驳。

    萧贵妃率先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神态娇柔的笑道，“秀女们虽然德才兼备，但难免良莠不齐，本宫和皇后领命为小王爷选妃，自当谨慎行事，考核是必不可少的。”

    “考核的结果不过上选出来一位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的女子，臣弟这睿王府虽没落些许，却也不缺绣工和歌舞姬，臣弟需要的是一位看着顺眼、仪态大方的王妃。还望皇后和贵妃娘娘免除这些繁文缛节，让臣弟自己挑选出一、两名合眼的秀女，交由皇上定夺最终人选！臣弟宁愿日后皇上怪罪，也不愿选一位不合心意的人共度一生。”皇甫云熙不卑不亢的建议，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架势。

    秀女们见他对于选妃之事毫不敷衍，不愿任由他人左右，被浇熄的烈火又开始熊熊燃烧，心中满怀希翼，均不约而同的望向皇后与萧贵妃两人。倒是魏凝香和关红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想来也明白若是废除考核、由皇甫云熙挑选的话胜算会打折扣吧。

    顾宛辰的心莫名一跳，本想着不会横生枝节，却偏偏碰到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这……”皇后吞吞吐吐，转念一想，秀女中除了麟王那派的人就是皇上那派，任他如何挑选，最终决定权还在皇上那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与萧贵妃对视一眼，随即说道，“小王爷驰骋沙场已久，没想到连性情和想法都与人不同，是本宫考虑不周，就按你说的办吧。”

    “臣弟谢皇后娘娘体谅。”皇甫云熙跪谢后起身，目光逡巡，一一掠过众人，环视几遍后，带着一丝笑意，语气竟有一丝轻薄，“众位秀女容姿倾城，臣弟怕要多观察一会。”

    “不急，小王爷大可慢慢端详。”皇后温和地笑了笑，对于她这个同父异母meimei的容貌她是十分有信心的，若不是她极力劝阻，几乎连皇上都要为之倾倒纳入后宫了。

    顾宛辰却脊背一阵发凉，不知是否是她多心，她总觉得皇甫云熙的目光有那么一刻停留在自己身上了，让她浑身不自在，不自觉的压低了头，身子也悄悄隐到一旁的秀女身后，阻挡那撩人心弦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