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朱砂泪之未央殇在线阅读 - 第四十一章 胎记

第四十一章 胎记

    晨曦微曛,轻风徐徐,本该是最舒适惬意的时候,却在看到花丛中的那两人后,好心情荡然无存。

    在一片红色花丛之中,一身朝服的刘病已正和一个素衣女子站在那里相谈甚欢。素衣女子没能看清模样。倒是刘病已,仅远远一个侧脸,成君就知是他。这一身朝服,怕是刚上完朝,还没来得及换下,便赶过来与佳人一叙…

    那两人相对而立,成君从侧面看过去,只见他们气氛颇好的样子,二人时而低头细语,时而相视一笑。此情此景看得成君直欲拂袖而去。

    可她是谁?今日若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太孬?事后心里指不定会怎么憋屈呢。这么想着,她抬脚就直往那二人而去。看他那春风得意的样,合着这些天全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随着她越走越近,刘病已身边的宫人终于看见了她,连忙对她行礼之时,那二人也终于发现她了。

    成君并没有靠得太近,在离他们差不多还有十五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离得越近,成君越看那女子的侧脸,就越觉得那脸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她紧紧盯着那女子的脸,在他们转身看向她之时,成君瞬间呆愣住,浑身反射性地僵了。

    并非那女子长得如何倾城绝色、美貌惊人,相反最多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可人。而她身形虽略显单薄,却有弱柳扶风之态。且气质清卓,站在这红色花丛中,越发衬得她不是凡间俗物……

    若仅是这样,实在不致于让成君有这么大的反应。主要是她那张脸长得太像尘封在记忆里,多年没再触碰的那个人。好几年了,她从未想过再让这张脸重现世间……

    看清她的瞬间,成君也总算是明白为何这些天以来他都不曾出现,为何好似就她一人辗转难安了。

    因为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一张长大后的阿君的脸。

    她从没想过有个人会跟她当年易容后的脸如此相似,相似到看到她的瞬间,竟有种世间本该有个阿君如斯长成的感觉……

    在成君震惊未平时,刘病已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眉头微皱起,她不该有这个反应的。这些天以来他一再说服自己,她不会是阿君,所以她不该是这幅反应…

    反观那女子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规规矩矩地向成君行了个礼。道:“臣妾王敏君参见皇后娘娘。因臣妾昨日才进宫,还未及去中宫向娘娘请安,望娘娘见谅。”

    这么巧?她名字里也有个君字?成君强自镇定下来,扯着有些苍白的笑容道:“无碍。…”她本想再多说几句,却发现嗓子好像打不开了似的。妃嫔进宫,她这个皇后却丝毫不知情…

    她看了刘病已一眼,他那不悦的神情是嫌她突然出现打搅了么?呵,果然之前的所有都是无用功…

    心里愈发难受,这些日子是她天真了。微微低敛着眉眼将情绪藏起,然后不卑不亢地告退。“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与王…meimei赏花的雅兴了。臣妾先行告退。”

    她脑子里一片乱麻,是负气亦或是逃避。这种情况她不知该怎么应对。然而就低头行礼的瞬间,她无意中瞟见了王敏君的左手。

    那手纤细柔美,只是白嫩的左手虎口位置上,有一块不太明显的伤疤。就是这块伤疤让成君微眯了眼,为何会与她的胎记在同一个地方?

    回中宫的路上,成君就吩咐了夏嬷嬷一些事。这个人出现的目的肯定不单纯!分明就是想误导皇帝以为她就是阿君。可她到底是谁呢?为何会知道阿君这个人?而且如此相像?

    她摒退旁人将自己关在房内,独自沉思了一天。

    夏嬷嬷说此女进宫是得陛下亲自下旨封为容华。这容华的位分也不过就比婕妤低两阶。除了成君入宫便是婕妤以外,朝中很多官员之女初初入宫之时,也少有如此高品阶的。就拿如今剩下的那三个婕妤来说,刘氏姐妹入宫时也不过是美人,卫婕妤也是从充依慢慢晋升到婕妤。

    而这王容华,家世一般,父亲王奉光不过是一介平民,只是旧时里曾与陛下有过几许交情罢了。如今刚入宫便是如此隆宠,实在令人瞩目。

    夏嬷嬷所知也就这么多了,毕竟昨日突然进宫,她也来不及查得更多。本想将此女查个彻底后再详细禀告给成君的。谁能想到她俩会如此仓促地碰面。

    成君揉了揉额角,进宫后这令人头疼的地方越来越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后宫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紫研匆匆跨进房门就看见她一脸疲倦,便嚷嚷着要给她把脉。听说她一整天闭门不出,紫研还以为她病了。

    她拉着紫研坐好,难得严肃地说起了早晨的那场相遇。紫研听后默了半晌,道:“师姐你确定她不是易容的么?”

    “你我自小便习得这易容之术,不说此术精通与否,分辨一二总还是做得到的吧。再加上易容只是短时间的障眼法罢了,长期使用多有弊端。她入宫为妃,日夜与陛下相对。”说着摇了摇头“她不可能这么做,还不被发现的。”

    “那不太可能啊!怎么会有人长成那样?师姐你当年又没有留下什么画像之类的,就算有人想找相似的,哪能那么巧?!”

    “有些事我也还想不太明白,所以正命人在查。”说着成君顿了顿,犹疑了片刻后说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知是不是对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师父书房里常年挂着的两幅人物画么?”成君认真的问。

    “记得,师父说一幅画的是已故的师母,另一幅则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可是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仔细想想那小女孩的画像!”

    “我想想…想想…”紫研努力回想着,突然她惊呼道:“天啊…她…她…难道她是…”

    成君点点头:“若我猜得没错,当年师父教我易容时,因思女心切,便将我易容成了他的女儿。”

    这么说着紫研也回想起来:“难怪师傅只将你易容成那副模样。”

    “所以后来我自己学会易容后,常常也只捡练得最熟的来妆扮。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那按你的说法,这王容华若真是师父的女儿,那可怎么办啊?如今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知游历到何处去了!”

    成君微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真是师父的女儿,她该如何处之?而且她入宫目的分明不单纯,若只是脸像也还说得过去,可那手上的疤不可能也是巧合…

    当年全因她手上的胎记被认出才被抓回霍府。所以她十分恼恨有这样明显的特征,于是特地费尽心思将胎记消除得没留下半分痕迹。而那个王敏君手上的疤,与她之前胎记的位置不差分毫!

    紫研见成君一脸难色的样子,道:“如果那个王容华对付你,咱们怎么办?”

    成君看了看紫研,又看了看摆在案上的一摞医书,半晌未言,怎么办?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晚上刚用完晚膳,陛下就以查验皇长子学课功业为由,大驾光临了中宫。

    彼时刘奭正和紫研玩得起劲,听到太监喊“陛下驾到!”时,整个人都吓懵了。还是成君拉过他,边给他整理衣冠,便安抚他道:“你父皇平日里事忙,虽不常陪你,但心里一直都记挂着你,你不必惧他。”

    刘奭看着温言笑语的成君,试着慢慢平复了下,将将面无异色。刘病已就踏进了殿门。

    父子相见,一如往昔。刘病已召刘奭于跟前,照旧询问了些他最近的学业成果。刘奭也照旧答出了一些,答不出一些。刘病已虽不是很满意,却也并未责怪,只又殷殷嘱咐了他几句,便放他去休息了。

    等他们父子交涉完,时辰也不早了。于是顺理成章的陛下就宿在了中宫。

    成君看着殿内忙前忙后的宫人们,甚是无语。他一来,这中宫就人仰马翻的感觉是怎样?

    刘病已刚刚沐浴完,身着白色寝衣,披着一头湿发从浴室里出来。见成君一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伸手就把手里拿着的布巾递给成君。道:“有劳皇后为朕拭发了。”

    成君抬眸看了他一会,见他好像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便无奈地拿起布替他擦拭起来。

    刘病已坐着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成君的服侍。按说擦头发时最‘容易’将人弄疼,他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发泄机会,她却好似没发现,全程都小心仔细,且迅速地完成了。

    然后不待刘病已想出新的幺蛾子,翻身就上床睡觉去了。

    刘病已也只好默默地爬上床,看着离得远远的成君的后脑勺,颇无奈道:“过两日便是皇后的生辰了。皇后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么?”

    “劳陛下费心了,臣妾什么也不缺。”她依旧背对着他回了一句。

    他被那句话回得有些悻悻然,默了会后又道:“皇后若有什么心愿也可说与朕听听,朕可以尽量替皇后实现。”

    他等良久,都没听到成君的回话。她就像陷入睡梦中了似的,再无声响。

    刘病已盯着成君的后脑勺渐渐地阖上了眼。今晚她都只跟他说了那么一句话,可见她真恼了……

    这厢他刚睡,那边成君就睁开了眼睛。

    有什么心愿么?她的心愿可多了。尤其是呆在他的身边后,她的贪念越来越多。可惜,那些他却都不太可能会替她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