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端倪
成君威胁人自有一套，事情完全按照她预想的那样进行了。其实她之前也没想把文淑怎么样，原先确实是有打算在李婕妤这事上动点手脚的，可没想到却意外的让她查到了文淑这个把柄。 于是她决定改变计划，让文淑替她把暗地里的那个人找出来。这样她既省功夫，文淑也转移注意力有新目标对付了，简直是一举多得。 她是省事了，可嬷嬷却不省心了。“娘娘，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要放过她？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夏嬷嬷在文淑全身而退后可惜地道。 原本她还以为这次能让文淑狠狠栽个跟头，却没想到成君只是让她自己去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好是能揪出捣鬼的人。 虽然知道这样做，可以反转局面，让成君成为那个渔翁，坐享其成。但若是文淑她什么也查不出，岂不是白白浪费大好的时机。 成君摆弄着她面前桌上的花漫不经心的反问：“嬷嬷以为我当初为何只动了李婕妤，而没动文淑姐妹俩？” 夏嬷嬷细细想了想，毕竟是宫中老人，利害关系瞬间明了，刚刚是自己目光短浅了些：“是了，文淑的靠山可不一般。楚元王亲手把她送进宫，想必再怎么样，陛下都是要顾及下他的。” 楚元王是何许人？他坐拥薛郡、东海、彭城三郡三十六县，占有华东肥沃地区，是大汉势力较大的一个藩国国主。更甚者传言他如今已是‘富可敌国’。先不说这传言的真假，他是个大金主却是错不了的。 他富有这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有钱却并不支持刘病已，他以前一直支持的人是广陵王刘胥。刘胥便是昭帝刘弗陵的兄弟，在昭帝驾崩后曾一度是新帝的热门人选。他身材高大，体魄壮健，力能扛鼎，传说能空手与熊、野猪等猛兽搏斗。可惜的是霍光并不待见他，以行为没有法度，先帝汉武帝在世时便不看好他为由，摒除了他。 而这楚元王先前光明正大地站了刘胥的队，却没想到最后是刘病已登了基。 所以，虽然这楚元王事后明面上抱紧了新帝刘病已的大腿，但这暗地里嘛就难说了…… “这楚元王若是陛下用得好便是个最坚实的后盾，可若是用得不好，说不定就成了伤人的利刃。”成君不经意地摘下个小花苞，轻轻嗅了一下。“陛下宠她就和宠我的理由差不多，所以现在还动不了她。” 夏嬷嬷听到前面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听到后面那句时就有些不赞同了，文淑怎能和娘娘比呢？正欲说话，却别成君叉开了。 “嬷嬷，这花香还不错，找个时间制成香包吧。我乏了，想去小憩一会儿。”说着便起身往内室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回身对嬷嬷道：“这事儿你多盯着点，文淑未必是那人的对手，一有异动速来报我。” 不怪她小心，主要是躲在暗处的那人给她感觉很不好。若是李婕妤的死是‘她’一手促成，那此人绝对是个心毒手辣的狠角色。 而文淑比起她来还‘稍逊一筹’，因为就算李婕妤于文淑是个大威胁，文淑也不过就是想把她毒哑，好歹还留着条命。 夏嬷嬷领命立刻便去张罗了，成君也走到内室躺下，但满脑子都在盘算着事情，根本就没法睡。她必须尽快找出那个人，她很不喜欢这种别人在暗她在明的劣势…… 文淑回了她的寝宫后便咬牙切齿地摔瓶子摔杯子，这被人拿住短处的感觉真是不爽，可她还能怎么办？打碎牙了和血吞？她办不到！等着，等她先把那找事的人揪出来！再好好跟霍成君算算帐！ 还有那个敢让她背黑锅的人！定要让她知道知道她文淑也不是好欺负的！在这后宫里，‘她’算个什么东西？这后宫何时轮到‘她’插一脚了？贱人就得整治一下，要不然谁都敢爬到你头上了！… 宫中某个宫殿里，一个正在练字的宫装女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旁边的侍女连忙关切问候，她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眼案上被她写坏的字，只道无事。 转而又对侍女吩咐道:“霍成君知道了文淑那么大的错处，却至今没什么动作，看来事情有变。你暂且不要擅动，我倒要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是，奴婢不会让人怀疑到我们的。只是那文淑该怎么办呢？”侍女垂首问道。 “文淑我还没放在眼里，暂且不要管她。”她沉吟片刻，又道：“你去跟许大人说，咱们的计划怕是要缓缓了。”霍成君她比想象的要强了点，若她此次软弱了半分，这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是她算错了…… 这后宫啊，前一刻还晴空万里，彩蝶翻飞。下一刻就说不定阴云密布，狂风骤雨。谁能翻手作云，覆手为雨？谁又会凄惨落败，再无立足之地？ 厚重的城墙之中琼楼金阙，飞檐反宇，悬在高檐上的宫铃随风飘摇，天气变换，风云渐起…… 站在楼阁上的上官太后双眼凄迷，心中百转千回。前朝刚刚传来消息，霍光突然在朝堂之上昏倒，至今未醒。想来霍光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那她也该是时候动手筹谋了…… 这个消息传到成君耳里的时候，已经是在她睡完午觉以后了。她顿时整个人都慌了，若不是病得严重，夏嬷嬷又怎会让她知道？当即便匆匆忙忙地赶回了霍府。 回到霍府后，直奔霍光的寝房。推门而入，只见外间里挤了不少人，她那几个jiejie、姐夫，侄子、叔叔什么的，还有几个太医、侍从。一见她均是连忙行大礼，可惜她并没有心情应付他们。 皇后仪态什么的此时早已顾不上，冲进内室，见床上霍光依旧未醒，裹着锦被面色如土。床前守着的霍氏，霍禹母子俩对突然出现的她感到讶异，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行礼。 反正是虚礼成君丝毫不在意，只一心挂念她的父亲，悬着的一颗心在看到坐在床边为霍光把脉的青玄时，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好在青玄在，光外面那些太医，她还真怕会耽误了父亲的病。 青玄见到她，眸子闪烁了几下，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出去跟他聊聊。 她见父亲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神态却还平静，应该此时没什么大碍了，便同青玄出门，准备好好问问父亲的身体状况。 两人远离人声，随意走到了霍府后花园里。青玄说起霍光的病，眉头微锁，只道此病并非急病，而是积年累月拖出来的猛病。 成君听着甚是焦心，既是以前便有，为何她从不曾察觉，一时间自责不已。 青玄轻拍她的肩，安慰她不必太过担忧。好在霍大人也不是个不惜命的，他查问过霍光平日里用的药，应该是早就请师傅白启看过了。他身体底子一直用药护着还未垮，悉心调养未必不能痊愈。 成君一颗心这才又放下了几分，定了心神后，才想起开口谢谢青玄劳神费力地诊治她父亲了。 青玄听到她说谢字，脸上的和气收了几分，道：“以我们多年的交情，这点小事还用你如此生分的道谢么？” 成君愣了下，笑着直道是自己错了。开玩笑说以后她父亲的身体就交给他了，而且完全是没有诊金的，谁叫他是师兄呢。 青玄也笑了，这丫头还是那么喜欢蹬鼻子上脸。 两人说笑了好一会儿，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成君猝不及防地吸了口冷气，轻咳了声。青玄担心她会着凉，再联想起紫研说她近来睡得好像不太好，怕她身体有问题，便开口要给她把下脉。 成君推托着说不用，却被青玄二话不说地拉过去一只手。 青玄抿着唇，用一只手认真地把着她的脉。这情形，让外人看到的话，就是活脱脱一副郎情妾意、执手难分的画面。 把完脉，青玄的唇才总算没抿着了。成君拢了拢衣袖，有些不自在，干笑地说：“早说了没事吧。你看你…” 话还没说完，青玄打断道：“你有没有事我知道。说吧，最近怎么了？为何睡不好？” 他眼里的光让成君微低了头，她收起玩笑，轻轻道：“青玄，我很好。”然后抬眼直视他接着说：“你不必担心我。陛下他对我很好。” 青玄闻言默了半晌，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时，忽然一个侍女朝他们跑来：“皇后娘娘，霍大人醒啦！霍大人醒啦！” 成君瞬时喜上眉梢，转身就跟侍女往霍光寝房跑去。青玄也只好随她急急而去。 待他俩的身影渐远时，佳木茏葱，假山堆砌的花园里又走出一个人。那人负手而立，面上毫无表情，唯有背后紧捏的拳头透出一丝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