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选择
青玄的亲事终是作罢。成君事后想起刘病已在被她打断后，看向她的眼神，总是莫名的心慌。 其实她只是不想紫妍难过而已，情急之下才莽撞开口阻拦，却不曾想会惹他不悦。当时虽然刘病已什么都没说，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可当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成君叹了口气，她也是cao碎了心呐，什么事都得多想三分，如今连这月老的活她也得往身上揽…… 要说这刘病已也真是个沉得住气的，明明很不爽吧，偏偏装成什么似的，愣是没让人察觉出他的异样。依旧是温言浅笑，依旧留宿中宫，依旧和皇后琴瑟和鸣…… 只是他自以为的无瑕表现，除了被成君看穿外，也让王敏君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当日虽然刘病已没什么奇怪的，但霍成君贸贸然打断他，这本身就很不寻常，再加上事后刘病已完美到刻意的表现。她敢肯定这个‘青玄’不简单…… “你去把光禄大夫青玄给我好好查查。最好是查出他跟霍成君有何纠葛。”王敏君在自己的寝殿里边抚琴边吩咐一旁的侍女道。 “光禄大夫青玄？”那侍女像是突然忆起一件事，确认般的重复了一遍。 “就是他。”王敏君双手不停抚动，琴音幽婉平静。 那侍女得到答案后，眼神闪烁了几下，透出几许挣扎，而后小心翼翼开口道：“奴婢有一事启禀。” “何事？” “前一阵子，霍成君生辰那日不是宫外升起了很多孔明灯么……” “……”她手上的琴音暂缓。 “此事……本也没什么，可后来奴婢无意得知陛下身边的张公公秘密查了宫外放灯的人……” “……”琴音完全停了。 侍女噗通一下立马跪了下来：“那时奴婢以为此事是个巧合，就没有禀报给您……” 王敏君呼吸着重了几下，眉头皱起又极力捋平，道：“你知道就因为你的疏忽，坏了我多少好事么？” 她从琴前起身，走到侍女面前，突然一脚踹下，侍女顿时倾倒在地：“你若早早将此事报与我，我也不至于到今日才知那霍成君的把柄！我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你让我错失了多少扳倒她的机会！你知道么？” “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望娘娘开恩！饶恕了奴婢吧……”侍女倒下后，又连忙爬起来跪好，伏地颤抖着求饶，这位的手段她早就见识过了啊…… 王敏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暴起的情绪，冷漠道：“你知道的，我向来容不得别人犯错。” 侍女抖如筛糠，她瞟了一眼又道：“念在你跟我这么久，且是第一次犯错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一回。自己去领二十大板吧。”说完就转过身去。 “谢娘娘！谢娘娘饶恕之恩！娘娘大恩奴婢谨记在心！日后奴婢再也不会疏忽大意了！”侍女劫后重生般的向王敏君磕头。 之前伺候王敏君的人，因为一些或大或小的过失而被她或重或轻的处罚，据她所知，这二十大板算是最轻最轻的了…… 侍女退下后，王敏君又习惯性的在殿内踱着步，这青玄和霍成君的事，她可以好生利用下不是么？…… 王敏君这边正算计着，那边长乐宫的太皇太后也推波助澜了一把。 成君被上官云儿突然召来了长乐宫。上官许久没有主动召见她了，成君接到诏令的时候内心是欢喜的。 见面后的上官也是和颜悦色的，这也是许久没有了的。二人自从刘贺那件事后，就总有一层隔阂，上官待她就是最客气的太皇太后。 难得闲聊过后，上官留她一起用膳，成君自然是不会推辞。 一人一案，菜也已经上齐，成君看了看菜色，心中有了些异样的感觉，这些菜全部都用了药材烹制，而且，都是药性偏凉，不适宜女子食用的药材。 见她迟迟不动筷，上官率先持起筷子吃了起来：“菜不合皇后的胃口么？哀家可是吃这种菜吃了好几年了。” 成君看了看从容的上官，心中了然了几分：“你知道这些菜女子经常食用会怎样是么？” “呵！”上官嗤笑了一声，放下筷子，似笑非笑道：“是，我知道。” “那你为什还……” “为什么？”上官看着瞪着眼睛问她的成君：“因为你们霍家。” “不可能，昭帝在世时，我爹那么希望你能怀个孩子，甚至都让昭帝专宠于你！” “哈哈哈……”上官忽然大笑出声，笑了好一会才摇着头道：“阿君啊阿君，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竟如此天真！简直就是天真得可笑！” “你以为你爹要我早日诞下龙儿是为了谁？为了我么？别逗了，那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你们霍家自己！” “我若生下了皇儿，那便是你霍家最好的一颗棋子。” “而我便是你霍家用来巩固地位的基石！我的夫君，昭帝！便会……便会……”上官由先前的言辞激昂，慢慢变回低落，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夫君，还是没能逃过那个‘便会’…… “不会的，不可能！我爹不可能是那样的！”成君满脸不可置信，她不想相信她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上官见她不敢相信的样子，嘲讽道：“不敢相信？不信你就怀一个试试看，看看你们霍家会怎么对你的孩子，怎么对你的夫君！” “上官！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成君脑子里被搅成了一堆浆糊，她不想去想每句话背后的深意。 这话让上官微低了下头，沉默了良久，道：“阿君，我心甘情愿的吃下这些会让自己不孕的东西，就是想护住我的夫君，护住我的家。可惜……”她苦笑着，慢慢用手捂住了脸。 成君撇开头不再看上官，默默地站起了身：“你大概是知道我有心想怀龙嗣了是吧？你这么煞费苦心的不就是为了阻止我么？可是上官，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怎么选择呢？” “我从没想过有一日你会在我身上耍心眼，我从不认识这样的上官。今日你所言也并非是为了我好，究竟为了什么你最清楚不过……” 说完就准备出了长乐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顿了顿，转过身看着依旧坐着的上官认真道：“你恨霍家。是么？” 上官笑了笑，正想答不恨，成君却已转身离去。 半晌，身边的贴身宫女见上官静望着殿门流了一滴泪，叹道：“太皇太后何必这么明白的跟她说呢？现在好了吧……” “你不懂，她那样的人，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做的决定，谁也不能让她拐弯……” “可娘娘你怎么就知道她会如你所愿呢？” “因为她冒不起那个险。” 冒不起会失去刘病已的险。就如同她为了不想失去昭帝，而甘心不生育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