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夜深了又浅，东方逐渐泛白。 昨儿个南辰将白玥这么一困便困了大半个夜晚，直至今早那位行事从来无规矩的帝君才将下在她身上的结界解除。 只不过今日黎明破晓时分南辰返回时白玥早就困乏，睡了。 白玥向来浅眠，南辰回房的事她自是知道的，只不过她精神疲惫得厉害，着实无力再撑开眼眸同南辰言语纠缠一番。 白玥方觉着在椅子上睡着甚是不舒服，南辰已动手将她打横抱上床榻，让她得了个舒适的姿势入眠。接着便是替她把被褥捏好……似乎他就坐在床边，未动。 以白玥的经验来看，若是真如她所想南辰正守在她床边，那么想必他是在看着她…… 房内有好一阵的沉默，久到她快要完全睡过去。下一瞬，一双带有熟悉感的大手抚上她的眼。这双手微微冰凉却很是温柔。大手在她合上的眼眸处来回抚娑，动作之轻几乎要让白玥以为一切只是她的错觉。上回在天宫时南辰亦是如此温柔地抚摸过她的双眼，这回的感觉与上回并无出入。 她知道的，是南辰。 不经意地，白玥细长的睫毛有一瞬间的微微动弹。随即南辰的手在她眸上一顿，一声清冷却不失温情的浅笑传出，白玥即刻失了意识沉沉睡去。 天气愈发寒冷。这汇聚天地灵气的穷之沧海要比常地防寒御暑，眼下这圣地之内都刮起了阵阵寒风，想必外头应是到了银装素裹的时节。 或是因昨晚睡得较好的缘故，白玥早早便醒了来。昨晚南辰同佛座说了些什么是她此时最为关心之事，但从今早南辰还能对她施入梦术的情况来看，他应是已经留下了…… 一出房门才晓得外头竟冻起人来了。南辰昨晚离开时替白玥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外头的大风，只着了件单薄衣裳便跑了出来。 行了一刻钟，白玥停步碧水处。 凡界看景总讲究意境二字，眼下碧水处这一景着实不乏意境。 看来昨晚留下来的不止南辰一个，知若怎地也留了下来？ 这美景碧水配上“良人”一对真真是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南辰此刻甚是潇洒地席地而坐一心垂钓，知若则是候在旁侧，不知从哪弄了把古琴来缓缓弹奏。 白玥凑近一步，那曲子正是流音无疑。 短短一年间知若的琴艺确是进步了不少，眼下勉强能奏出几分琴音之真谛。只是这一幕，似曾相识呐……白玥回想，上回在皓轩殿的小露池旁南辰抚笛知若奏琴，本是好好的佳人一对，美景一番，但硬是被她莫名其妙地搅了局……想到那不堪回首的历史白玥决定还是默默走开才为上策…… 转身回退的那一瞬，昨晚那种抽心的疼再次在心口蔓延开来。白玥觉着心脏被许多藤蔓牵扯着越收越紧，她亦是愈发难以呼吸……眼看再多待一秒她便要疼得喊出声来，遂念了个诀立马消失。 “佛座，佛座……” 白玥现身在佛座的小殿门外，一手撑着殿门一手死死护在心口。 佛座本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闻声而出，见白玥此番难受状立即皱起了眉，上前扶住她，“小羽毛，怎么了，哪不舒服了？” 白玥额间冷汗直冒，疼得用不上丝毫力气，整个人直直靠在佛座怀里，“心，心好疼，我好难受……快要喘不上气来……” “心，心怎突然疼得这般厉害……”佛座握住白玥垂下的右手，瞬间明白过来，“情因！定是情因作祟！” “……来，来莺……”眼下白玥气息十分微弱，佛座即刻在小殿周遭布下一层佛门结界，将白玥带入殿内治疗。 白玥躺在佛座殿内最柔软舒适的一张床榻上，要是平日里她定是死赖着不肯起来，如今却是疼得在榻上安分不了一刻钟。 那心脏抽疼得几乎要让她咳出血来，眼眸死死闭着冷汗直冒。似乎此时正有一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她的心，她越是挣扎痛感便越是深入。 “小羽毛你千万撑着！”佛座心焦如焚却又无从下手，他晓得这是情因在作祟。情因花一生只为情字而活，断然不会假意欺骗自己内心。情因既能全无保留地付出去爱，自然也要坦坦荡荡去面对属于它一人的矢志不渝……白玥疼得这般厉害，其中原由是何佛座已摸清**分。 他恼，恼他的小羽毛总是因他人受伤，总是为他人辛苦。可是在看到她这样难受自己却帮不上忙时他更恼自己！ “小羽毛，你仔细听我说的话，绝对不能睡过去，听见了吗！？” “小羽毛！” 佛座急切直接握了白玥的手，她本就不怎么热乎的手现下更是冰凉。然下一刻，佛座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他布下的佛门结界被人强行闯开！ 毋庸置疑，此处除了南辰一人外谁还有这本事？ 南辰一见床榻上神色痛苦至极的白玥眉目瞬间深深蹙起，方近一步佛座已同南辰动起手来！ 佛座手中幻出一把如黑色眼睛的湛卢剑，不由分说直接向南辰袭了去！南辰眸中顿生凌厉，帝道之剑赤霄时隐时现，霎时间整座殿内被凄凉肃杀之意充斥。 “你当真要同本君一较高下，在她这般痛苦的时候？”南辰眸中的强烈杀意明显是被刻意压制而下，眼下他心中只念着去照看她一二。 佛座瞬间将湛卢收回，怒气明了于面，“痛苦？她的痛苦难道帝君能撇得清干系！？她体内的情因躁动难道还会为了第二人！？” 南辰眉头皱得愈发厉害，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了拳，不言。 “你既无法给她幸福何不就此痛快放手，难道帝君还想像从前一样再伤她一次！？” 南辰骤然抬手，数层结界即刻落下，阻碍了外界一切视线与声响。他转身向着白玥，那种痛，他多想替她一并承受…… 他将白玥半扶而坐，深邃的眼眸极尽化出水来，“……你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么，为何还会受制于情因……” “帝，帝君……”恍惚间，白玥听见细微的声音，她很快辨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南辰。她唇齿间无意道出“难受”二字。 南辰扶住她的手不自觉用力几分，他的声音低沉至极：“对不起……” 下一瞬，他吻了下去。他凉薄的唇撷住她惨白冰凉的双瓣，轻轻地温柔地亲吻着她，一次又一次。 白玥本就闭得甚紧的双眼此刻更是再收紧几分。她没有力气也无法在此刻开口，只是任由南辰在她唇瓣上进行索取。 南辰一手握着白玥的纤颈，一手运用灵力在她心口处替她缓解疼痛。他将自身的灵力无休止地渡给她，试图减缓情因对她造成的伤害。所幸南辰体内的灵力带有四泽圣地之灵气，的确具有缓慰之功效。 他在吻着她，愈发温柔。 灵力源源不绝被输入白玥体内，几盏茶功夫后她的脸色总算不如先前惨白，额间汗珠开始止住下滑。白玥一直紧皱的眉亦缓缓舒张。 南辰未停止给她输送灵力，一如他未停止吻她一般。他的眼自然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跳动。白玥的意识逐渐清醒，她垂落的手小心翼翼抚上南辰的手臂。正当她唇角微动时，南辰忽然使了个诀让她沉沉睡去。 方才白玥抚上南辰手臂的左手再次垂下。 南辰拉开与白玥的距离，眸中复杂注视她良久，终是清冷道出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