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地一片茫茫，眼前的海滨是四泽中的哪一个？ 海平面上那仙姿卓越衣袂染血负手而立的神人是谁？那位神人为何举目注视同一处迟迟不肯离去？ 那片苍茫的海滨在何时被充斥着死亡的红填满…… “重轮生死六道，抽去万千情丝，这便是你给我的答案？” 那句悲痛无力地话语又是谁的呐喊…… 梦，一切都是梦。不过是情因作祟而已，可白玥却沉入这悲痛的梦境之中久久无法抽身。这是别人的故事，还是她的故事？ 情因为情生为爱死，那么，现在是情因在挑起她的前番记忆么……那个反复出现在她梦境中的人是谁？两万年前的记忆真的会如梦中一般真实得令她心痛么？ 白玥心口的抽疼渐渐被南辰输送的灵力缓和，只是情因带来的梦魇终究未能放过她。这样一个梦便是如此反反复复袭入她的脑海一次又一次。 这个梦是苦的，苦到她眼角缓缓滑下眼泪。恍惚间，有人轻轻拭去她侧颊的泪。那人温暖的手紧握住她略带凉意的手，她能感觉到那人手心渗出的细汗。白玥忽然想到以前她也有过这种在寒天手心渗汗的经历。 在仙云居时她总是贪玩这处跑跑那处跑跑，且还非要扯上来莺一同去犯险。那时来莺寄存于银铃之中，灵力修为各方面都弱得很，回程后银铃往往免不了被土灰杂叶覆上几层，然不时还会有些小破损。 白玥记得有一次她挂在腰间的银铃直直从百米高的断崖坠了下去，她寻了三日才将来莺寻回。那时银铃破损处甚多，甚至还有一处生生缺了一角。白玥急得直跺脚，将来莺小心带回仙云居求云夜白诊治。 好在那银铃是用极北之地的寒冰加上老君处的一角仙鼎锻炼而成，虽伤得严重却不至于无力回天。云夜白使着仙力对银铃进行一番补救后特意交代白玥要好生照看来莺，于是接下来的半月她便日日守着来莺寸步不离。一旦发觉来莺略有不适她便会将其捧在手心里，同其说说话，照料得甚好。 来莺受伤的那半月白玥成日提心吊胆，生怕再因自个的照顾不周而加深来莺的伤情。那时她因为过度紧张来莺手心时常冒冷汗，以至于来莺康复后常常提起这事来笑话白玥。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躺着的是她，握着她手的人…… 白玥眸中仍带着湿意，睁开眼第一瞬见着的人便是佛座。佛座正握了她的手，一脸担惊害怕的模样。白玥见了觉着好笑却感动。 她没有任何征兆地醒了过来倒叫佛座一瞬间失神，不知道开口出言。 于是白玥勉强扯出一抹笑，先开口：“佛座再保持这般模样一刻钟，我怕是要怀疑你哭过了。” 佛座骤然展眉，终于放下心来，“见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总算是舒心了。还有不有哪儿疼？” 白玥弱弱抽抽被佛座紧握的手，佛座十分识相地松了开来，将她的手轻放入被褥中，又替她捏了捏被，“小羽毛，今日你受的一切罪终是我的错。原以为有情因助你你便会顺利度过大劫，眼下如此情形，倒是叫你被情因折磨得这般难受……我本是冒险将其植入你体内，尽管晓得如此一来你忆起前番只是时间问题，我却还是冒了这个险。先是害得你承受失去来莺之痛，接着又是无穷无尽的梦魇将你纠缠，如今我的行为竟还几乎要了你的命……小羽毛，我说过要护你一世安好，却伤得你最深……” 佛座将自个数落了个遍。除了以来莺性命助她渡劫一事外，白玥其实并未怪过佛座。 她遂出言：“佛座原来如此往心里去，”这话自然是想让他好受些，“我向来是吃苦的命，怪不得你。” “你且放心，我这就去找可将情因功效削弱之法。小羽毛，你再挺些时日便好。待将情因的精元完整取出后，届时我再向你赎罪！”佛座信誓旦旦，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好笑。 “佛座……”白玥叫住起身欲离得佛座，道：“我想借情因找回两万年前的记忆……并不需要消弱它的功效。你的心意我自是领了，只是我的过去是什么我必须知道。” 佛座顿顿脚便听得白玥续道：“从前我在仙云居过活得无忧无虑，却从没想过过去的自己会是一副怎样的面貌。云夜白同我说不必对过往执念过深，可现如今我仔细想想，似乎我根本从来没有对过去的执念。父君为何羽化我不知，上古神羽一族覆灭的原由我也从未深思，我似乎一直活在云夜白给我造的一个美梦中，而这个梦终究会有醒来的一日。”她瞧瞧佛座，“佛座说情因可助我渡过大劫，或许让这个一直以来虚幻的梦破灭便是情因索取的回报……” “小羽毛，我不晓得两万年前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却晓得你受过伤，伤到不愿意回身来找我。情因虽会促使你忆起万年前之事，但我却会竭尽全力阻止你再重蹈覆辙。你愿意也好，拒绝也罢，我终是会阻止这一切。你且好自为之。” 佛座面色极为难看，沉默片刻后续道：“近来你也无需找那家伙了。” 那家伙指的正是南辰。 “他以血rou之躯强破我布下的佛门结界，吐血是免不了的。眼下星君那外甥女正送他回了天界。” 那佛门结界的确难以破解，南辰闯过时积了不少内伤，加之替白玥渡了大半身灵力，眼下是有些虚弱。前日知若见南辰面色发白从殿内出来后便立即请命去寻龙节来给他疗伤，南辰一拒再拒，哪知知若扑通一下直接往地上跪了去。南辰碍于司命星君薄面便随她一同回天了罢。 “帝君伤得严重否？”白玥生怕佛座骤然离去立马出声阻拦，“可有大碍？”这不问倒好，一问佛座的脸色立马再沉几分，一个回身怒看白玥，直叫她心头发慌。 见佛座一脸不情愿再提及南辰的模样，白玥甚是贴心地补充一句：“佛座若是觉着不快，那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她本是顾及到佛座的情绪，哪知此话一出立马又变成她拐着弯子说他小气了……佛座回答得甚快：“你觉着我就这么小度量？” 白玥呵呵干笑两声，她怎么敢…… 佛座再是转身朝外，拂袖的一瞬很是悲壮，道：“那家伙修为深厚，我那结界即便想多伤他几分也是有心无力。”白玥长舒一口气却是换来佛座随即“哼”的一声甩袖出门…… 怎么，白玥竟从这其中体会出些嫉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