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进入正题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唐林的脑海中就一直重复着许若语所说的那一句话。 唐林觉得自己似乎在之前又说错了什么话。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这不是无心之过，而是有心之失。 因为他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所认同的理念确实是这么一个：这个即将消失的人，不是正常人。 从常理上来讲，这貌似也没有出什么逻辑错误。 正常人不会以这种方式从世界所消失，被死神遗弃在世界之外的人，怎么还能算是正常？ 即使这么想，唐林却不知道为何心中却掀起了难以相信的漩涡，仿佛遇到了宇宙间最为缠人的悖论。 接下来的监视过程显得十分沉闷。 正如唐林所预料的那样，今天又跟了一整天，而且晚上还是没有回去的意思。 还是同一张椅子，还是同样的两个人，不过气氛却稍微有些不同了。 今晚，整夜无眠。这是一次唐林在没有电脑和手机的陪伴下所度过的，真正的通宵。 第三天，唐林已经开始有些厌倦这没什么变化的跟踪了。 因为他们跟踪的人，实在是个没什么意思的人，单调而又循环往复的生活规律，连点八卦都找不出来。 哪怕他是个明星，狗仔队见了也会躲得远远的吧？ 正当唐林认为这样的行动还要持续一天时，却在当天中午出现了变化。 他一直担心的事，总算还是发生了。 只见林和玉在中午休息时分走进了一家餐馆，而许若语也就在此时对着唐林说道：“我看已经差不多了，就是现在，去吧。” 唐林知道这一刻总会来临的，即使是酝酿了一整天，他还是不知道和这人见了面之后该说些什么，该问出些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许若语，她正直视着这边，那目光就想刀剑一样指着人的后背，让人不敢退后。 唐林只好叹息，这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等一下。” 唐林正下定决心，准备“英勇就义”时。许若语这突然一声叫喊让唐林看到了一线生机。 “还要记住一点，不管怎样，不要对目标产生太大的感情。” 唐林听到这话后，稍微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却意外地觉得这话有些意思。 这跟“不要把感情带到工作中去”，是一个意思？ 况且，谁会对一个大男人产生感情啊？！ 唐林下定决心，一脚踏入了餐馆。 现在正值午休时分，小餐馆里服务员和顾客来来往往，显得十分拥挤。 环视了一下四周，唐林发现林和玉正坐在收银台坐下方的一个角落里，正好面对着大门这边。 他点了一盘炒饭和另一个人拼桌而坐，正细细磨磨地咀嚼着食物，神色看上去似乎不太自然。 那是这餐馆里为数不多的一张双人桌，坐他对面的那个人刚好结账走人了，正好空出一个座位来。 唐林抓住机会，都没等服务员来收拾一下桌子，便随便点了个什么东西，便抢先坐下了。 唐林的举动让正埋头吃饭的林和玉警觉地抬头盯了一眼。 那目光透着一丝疑惑，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又低头吃饭了。 唐林不敢肯定他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或者说是不是假装没有认出，好避免难堪。 看着这个前不久才和自己发生了冲突的人，唐林还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话来作为开头。 而更为深层次的理由是，唐林觉得即使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他，似乎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要说为什么，唐林也不是很清楚。 他之前很少认真地盯着一个人看过，而如果只是从唐林的记忆中挖掘，那“很少”这两个词无疑可以替换为“没有”。 可如今，唐林却惊奇地发现，如果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个人的话，竟然能从他的动作中看出好多言语来。 这种感觉，唐林以前或多或少地有体验过，但却因为没有进行比较的对象，所以被他下意识地当成了其它人也能做到的正常感受。 不过现在，他能清楚地知道，这感受绝对是异于常人。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不管根据这感受最后得出了什么看法，唐林都找不到这看法的瑕疵。 仿佛自己只要自己一得出结论，就必定是正确的一样。高三时所经历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不过唐林没有过多高兴，因为这感觉忽明忽暗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唐林不知该怎么稳定住这份感受，只好有一阵算一阵，任由其发展。 正在吃饭的林和玉心头竟也突然冒出一股极为不适感受，只觉在口中咀嚼着的食物有点难以下咽。 他不知道产生这不适感的来源，还以为是领子系得太紧，于是便直起身来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发现了唐林的目光。 第一反应是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他突然认出了唐林，而是他发现唐林的视线有些渗人。 林和玉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在盯着自己。 唐林视线的焦点落在了林和玉身后的柜台上，宛如是在盯着柜台后面的厨房。 但那不是单纯地将视线焦点落在了后面，而更像是刺穿了林和玉的身体后才集中在那个位置。 林和玉只是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看着有些面熟，至于到底是谁，他倒是真没怎么想起来。 看来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在他脑海中留下多大的印象，当然也有可能是唐林这个人的模样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印象。 林和玉被盯得有些心慌，他想直接向唐林问清楚，可看到唐林那毫无反应的表情，他又觉得唐林不是在看着自己。 最终，林和玉逃似的避开了唐林的视线，匆匆刨完了盘子里的米饭后，便提着公文包出去了。 唐林看到林和玉走了出去，只是靠着椅背，回头望了一眼，表现出的是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淡定。 他一直目送着林和玉出了店门，这才又回过身去。此时刚好碰上服务员端来了一碗他刚才随意点的面条。 唐林有些犹豫，这下要怎么处理？不吃的话，有些浪费。 但一想到林和玉已经走了出去，而且许若语也还在外面等着，唐林只好当一回土豪，准备直接去结账。 唐林刚准备起身，肩膀就遭人一压，身体又被摁回了板凳上。 只见一道身影快速闪过，旋风般地就已经坐到了唐林的对面，进来的人正是许若语。 “您怎么进来了，那个人不用跟了吗？” “不用了。你呢？怎么样，搭上话没？” 许若语没有废话，直接了当地问道。 而唐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老实地承认道：“没有。” 话一说完便见许若语眼皮一沉，看样子像是恨铁不成钢。 唐林见状连忙补充道：“但是，你要我去思考的问题，我倒是明白了些。” 许若语听到这话之后，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上去她并不相信此时唐林能得出什么让人满意的结论。 “那你说说看。” 唐林张望了一下四周：“在这儿？” “没关系。” 许若语单手支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 唐林见状，清了清嗓子，有意压低了音调，低声对着许若语说道：“我估计这一回是笔简单的业务？” 本来应该陈述的唐林，此时却莫名其妙地问出一句话来。 而这一句话也让许若语的眼睛突然一睁。 “嗯，我知道，是挺简单的。” 许若语虽稍显惊讶，但还没有作出什么夸张的反应，只是让她略微提起了一点兴趣。 “继续说下去” 唐林见许若语突然注意起自己来，反而有些紧张了。 “嗯，嗯，这个……要说与外界连接的话，我想甚至都不用我们要做些什么，那个人本来就与这个世界没什么连接了。” 唐林吞吞吐吐说完一句后，底气反倒越发膨胀起来。 “他这个人看起来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极不愿意跟别人共享一个空间，而且有些吹毛求疵，多少还有些完美主义倾向，这一切导致了他并没有强烈地与人沟通的愿望。他的父母已不再在，同事则更不必说，比较棘手的问题可能是他那个离异的妻子。” 从许若语的表情来看，唐林的这一连串分析，应该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正当她以为唐林的分析就此结束，准备评论些什么时，却听见唐林似乎还有话要说。 “可我觉得最为关键的问题应该是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