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符司马负伤
“哦?”赵普一笑,“你说我是回家取得?哼,这街上的人始终不少,左右街坊也是明眼的,谁能证明我回过家?倒是王兵头如果有兴趣,大可以跟我去城北一趟,我亲自给你证明我这五钱银子是从城北收上来的,不过……到时候你这脑袋还是不是长在脖子上,我可就不清楚了。” “你……”王广志伸手指了指赵普,嘴角微微发颤。 一旁的几个兵卒却是各自发笑。 赵普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猴五身上,冷冷道,“对了,我记得猴五哥说过……以后见了我都要倒立着走的,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这……”猴五顿时面如菜色,“赵大公子,我……我那是开玩笑的。” “既然这板子都拿出来了,也别闲着,要是猴五你不愿意兑现,大可让我收回这五钱银子,你替我挨板子得了。” 王广志的手劲儿,猴五可是知道,再加上刚才有心叛离符司马,转投冯推官,王广志身为符司马的亲信,心中自然是有气的。要是现在给他个机会打板子,还不得把猴一样精瘦的小身板直接给打死? 猴五连忙摆手,两只眼睛滴流滴流转,实在没办法,这才双手触地,倒立着走了两步。 州衙大院中,顿时围过来无数兵卒,看着猴五学街边耍猴卖艺的那般滑稽,纷纷捧腹大笑。 王广志却无心这些,他稍瞥了一眼赵普,掂量着手中略微发臭的五钱银子,总觉得赵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盏省油的灯! “这小子怎么总这么走运?哼,我就不信你能走运走一辈子!!”黝黑的脸上眼睛稍稍眯缝,似乎要把赵普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个洞来似的。 不远处的赵普像是感受到了目光的锐利一般,稍稍侧目,反勾起唇角,对王广志玩味的一笑。 “哼!”王广志正想拂袖而去,州衙衙门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阵烈马嘶吼声响。 “吁!!”尽管坐在马上的人依旧是不减英武,然而这凌乱的袍衫和烧焦的马蹄都足以凸显出端坐在马上之人的狼狈。 “符司马?”一众兵卒也无意再玩闹,纷纷上前。 赵普也跟着走了过去,没想到不光是马蹄,就连符司马的胳膊和腿肚子上竟然也分别有卵石大小的焦黑烧伤。 “您这是怎么了,符大人!符大人!!” 还未来得及多交代,符司马这等壮实的汉子竟然大有晕厥之势,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足以彰显出符司马此番死里逃生之艰难! 王广志一见这状况,马上就慌了神,一边跟着几个小兵将符司马抬进去,一边吼道,“快拿大酱!快拿大酱来!!” 几个兵卒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前去叫了军医,剩下两个端着一盘黏糊糊的发臭大酱,王广志接过来就要往符司马烧伤之处抹。 “等下,你干什么?”赵普将王广志拦下,急忙道,“这方法不行,符司马的伤势只会越来越严重!!” 说着,赵普一把抢下大酱,随手拿来一个盛水的木桶,将符司马的烧伤处全部都浇了上去。 “用大酱涂在伤口上好得快!你算老几?这又是乱弄什么!!”王广志一把拉过赵普,险些将赵普弄个趔趄。 眼睛一瞪,面对比自己强壮太多的兵头汉子,赵普却没有半点落败下风的意思,呵斥道,“我爹也曾是司马,这点事情他老人家都教过我!总比你这个小兵头子有些门道,让开!我来处理!!” 本来凶神恶煞的王广志,竟然被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兵给镇住了。 张了张嘴巴竟然没说出来什么话,只能端着他那盘臭乎乎的大酱,闪到了一旁去。 “你们谁去端碗糖水?”赵普皱着眉头一边不断地往符司马的烧伤处浇水降温,一边对着身后众人吼道。 “糖水?我说赵大公子,符司马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喝糖水?” “就是,赵公子,符司马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你竟这样待他!!” 几个小兵卒在一旁奚落道。 王广志却是半信半疑的将一碗糖水端了过来,“这……是我晌午喝剩下的,成么?” 赵普一点头,将符司马的头稍稍倾了过来,撬开嘴巴,一股脑的将糖水全都灌了进去。 众多兵卒则是纷纷瞅傻了眼,“听过土郎中给人家重病的人吃土,贼道士给人家喝符水的,赵大公子这是玩什么花招?” “依我看啊,这人动机不纯,这是想要了符司马的命啊!!” 在一片质疑声中,符司马缓缓地咳了咳,鼻子之中似乎都能冒出黑烟来。 “这是……” “符司马醒了?” 一个年迈的军医急忙赶了过来,连忙从身旁的药箱之中掏出草药往符司马的身上敷。 简单包扎好,众人搀着符司马进了内堂之中。 军医却是笑着看了看赵普,“赵公子,不愧是将门虎子,刚才这伤口处理倒是格外的麻利,那样的伤势用了大酱涂上,只会更糟啊。” 赵普没说什么,一旁的王广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几个兵卒纷纷说道,“赵公子厉害了,想来也是赵司马教导有方。” 赵普挠挠头,这哪是赵老爹教的?“烫伤用水降温有益恢复,我们那边的人晕倒了都打葡萄糖。” “什么糖?”几个兵卒顿时一愣。 赵普连忙摇头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 估计这些事情即便是赵老爹也不会懂,不过刚才如果不及时搬出赵老爹这张护身符,恐怕他们早就把那放臭了的大酱涂在符司马身上了,不感染了才怪! 轻轻摇头,赵普眼下是人微言轻,自然没有什么说服力。现在的他,就只能先拼爹啊。 …… 跟着众多兵卒进了内堂,此时符司马已然清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没了往日的抖擞,嘴唇也是微微发紫脸色泛白。 “符司马,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王广志急匆匆的上前问道。 符司马轻轻摆手,“没什么,不过是有人要杀我罢了!哼,城郊五里树林焦灼一片,多亏我命大,愣是骑马冲出了火海!” “符大人为何不走南边小径?” “哼,我若是走小径,恐怕就正好着了他们的道了。” 城郊小径路崎岖,在那地方伏击,基本上就是有来无回了,若是符司马走了南边的小径,只怕死相会比现在要惨上一百倍。 手掌不自觉的捏了捏,赵普的眼睛微微发亮,如此居心叵测,想来,那些敌人估计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符司马竟然能够单枪匹马冲出火海,留了条性命在。 “符大人,这次您不是去上头邀赏,怎么会……”
符司马无奈的摇摇头道,“别提了,不知为何汪掌书记压根就不肯见我。” 汪掌书记多年身居要职,在这地方藩镇之中,可以说是节度使身边的左膀右臂,身份也是极为显赫。眼下,符司马顶头上司便有汪掌书记一个。 “哦?”众人都是一愣,相比之下,赵普倒是显得淡然的多。 之前韩老说过,汪掌书记身旁的爱妾可是冯推官的meimei,自然少不了枕边风。 虽然不知道符司马这次到底是邀的什么赏,不过符司马此行险些把命搭里倒是真的。 “冯推官……”低声嘀咕一句,一双黑眸却是越发的发狠,赵普知道,这背后作威作福的人,除了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敌人,便只有这个冯推官。 冯推官不除,就始终都是个祸害! 不光是赵普一家和符司马这么简单,就是整个常州城,恐怕还得陷入一片混暗之中。 眼眸微微发亮,这个站在兵卒群中的青年竟然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出一种少有的戾气。 “你们都先出去吧。”符司马缓缓地摆手,“赵普,你留下。” “是……” 众多兵卒纷纷退下去,只剩下赵普一人,转身把内堂的房门一关。 赵普站到了符司马面前,符司马抬手有些无力的往干瘪的嘴里送了送茶杯,“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符司马哪里话。”赵普此时无心这些,开口问道,“符司马,你自己可知道那些想要杀你的人是谁?” 符司马摇摇头,脸上扬起一抹苦笑,“呵,想杀我的人太多,还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了。” “本来就是让你来这报个到就成了,赵普,你若是不愿意在州衙之中当差,以后便不用来了。”转头看着赵普,符司马的神情之中出现了一抹无奈,“你爹弃官,原本是来常州城,投靠我来了,可惜我不中用,自己的命都悬在线上,赵普,你归家之后,还是跟你爹说说,你们一家人趁早离了这常州城才好。” “符司马与我赵家有恩,此时符司马正在危难之时,即便是我肯离开,我爹也不会答应!”赵普摇头轻笑,眼中却越发坚定,“符司马,赵普愿意待在州衙之中,愿意来保住符司马性命!!” “那是因为你还没吃到苦头,“符司马摆手,“等过两日,他们这些兵卒就会给你个下马威,你自小就是你爹娘呵护长大的,到时候再说辞了差事,可就难了。” “下马威?”赵普一愣,“哦,我已经通过了。” “什么?他们让你做什么了?”符司马急忙关切的问道。 “也没什么,让我刷了两个饭桶。” “他们会有这么好心?”此时符司马的眉目之间稍缓,脸颊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血色,不再似之前苍白。 “哦,对了,他们还让我上城北收五钱银子的税钱嘞。” 赵普的语气极为轻描淡写,符司马刚刚镇定些的面孔又是一片惨白,“城……城北收税?你收来了?” “嗯。还多了三文打赏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