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作秀(下)
“啊!”墨尘砚膝盖微曲,阵阵刺痛。他万万没想到父皇会这么对自己。 千水的眼睛也看直了,怎么也没想到墨皇会下这么重的手,激动地险些就要跳起来,好在身子刚一动铁蒺藜就刺醒了他,他忍住情绪,镇定地坐着。 墨皇见千水不为所动,心里竟也吃不准了。微眯双眼,“既然你这么不争气,好,朕成全你。”说着,墨皇从腰间取出傅锦的玉瓶,递到墨尘砚面前,“喝了它,朕就放那个逍遥王一命,只废了他武功。” 墨尘砚震惊地看着墨皇递来的瓶子,“这、这是什么?” 千水也坐直了身子,好奇墨皇拿出来的是什么。看墨皇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奇怪,他怎么一直伤害尘砚而不动自己呢? “毒药。”墨皇冷冷地说,“朕下了绝杀令还从未不见血就收回成命的,所以,一命换一命,他活,你死!” 墨尘砚愣了,“父皇……” 千水眼睛瞪圆了,细汗涔涔布满额头,墨皇这是玩真的? “喝了!”话音一落,墨皇手如利刀,真气割断束缚墨尘砚四肢的麻绳,待他站稳,将玉瓶又向前递了寸许。 墨尘砚看着他,见他眼中毋庸置疑,不禁看向千水,千水铁网之下的眼睛满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他仍在做最后的一搏——墨皇怎么可能用他自己儿子的命来换我的命呢?一定是做戏!他一定要死撑到底。 看到千水眼中神色,墨尘砚只觉凉薄。神色黯淡,看着玉瓶,轻声道:“千水,我输了,到底我是爱你的……” 千水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墨尘砚抬起的玉手——握住了,他接过瓶子了!墨皇!你还不阻止吗? 千水的眉头突突乱跳。 墨尘砚将玉瓶送到唇边,看着墨皇,眼中的水雾泛着莹莹的光,“父皇,儿臣不孝。” 墨皇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跳一下,冷冷地看着他。 墨尘砚心灰意冷,握着玉瓶,一狠心,一饮而尽。 “慢着!” 玉瓶刚碰上墨尘砚的唇瓣,动作戛然而止,墨皇眉头一跳,还好,赌赢了! 二人看向千水,只见千水满脸惊骇,不顾铁蒺藜的刺伤激动地伸出长臂,“给我!我,该我喝的。” 墨尘砚反应过来,“千水……” 千水看着他,生怕他这个动作下去就无可挽回了,像那夜侵入他的身体一样,从此他再不能回头。他不想再后悔一次。 虽然明明觉得一切都很蹊跷,可是他还是不敢再和墨皇赌下去,这是他孩子的姮父,是他的第一个姮子。万一那真是毒药,一切就都完了。 “给我!尘砚,别喝。刚才我是骗他的,我在乎你,在乎到想和你一生一世……你不能死,把瓶子拿过来。我喝。” 墨尘砚摇摇头,“不、不,我,”两行泪流下来,“听你这么说,此生足矣。”说着,他破涕一笑,千水瞪着眼睛,“尘砚不要!!” “啊,父皇!”墨尘砚正要一饮而尽,却发现手一空,玉瓶已是到了墨皇的手中。 “下贱的东西!”墨皇冷看他一眼,转眼看向千水,千水如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看着墨皇,眼神忽然凌厉,“虎毒还不食子,真么想到你连畜生都不如!居然让亲生儿子喝毒药!” 墨皇冷冷一笑,向千水走来,将玉瓶递了过去,“关你什么事,说,你喝还是他喝。” 千水看了墨尘砚一眼,墨尘砚对他摇头,他却收回目光看向墨皇,“我喝!” 墨皇满意地看他一眼,就要将玉瓶递过去。然而就在千水从铁网中伸出的血淋林的手就要接住玉瓶的时候,墨皇突然收回握着玉瓶的手,另一只手仿佛有巨大吸力一般冲墨尘砚的方向一伸,墨尘砚的颈部立即传来一阵窒息感,一下被吸过来,颈部紧紧地被墨皇的虎爪扣住。 “你干什么!”千水激动地站起身,身上的铁蒺藜滴利叮当的碰撞着,刺进千水的皮rou之中,痛得他眉头深锁。 墨皇冷眼看向他,jian诈一笑,“怕你耍把戏,把这药倒了。”说着,他一手钳住脸涨得发紫的墨尘砚,一手将玉瓶递了过去。 千水狐疑地看向他,接过玉瓶,握在手中,“这是什么毒药?不是要命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皇的凑近墨尘砚的耳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享受样,“你说,男人干起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墨尘砚满脸惊恐。 “你?!”千水瞪着他,“那可是你的儿子啊!你疯了吧!” 墨皇目光陡然泛出寒光看向千水。 墨尘砚苦涩地投去目光,“我,我不是父皇的亲生孩子……呃。” “孽种!”墨皇钳住他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千水一怔,踉跄一步。脑海中忽然想起最初见尘砚时,黑熊嘴快提起尘砚惜命的事,说他就是为了好好活着才会到北国来,当时自己并不明白,想着一个备受恩宠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原来…… 他不是亲生的! “不要伤他!”千水紧张地喊道。 “那你还不喝?”墨皇凌厉地看向他。 “我、我喝。”千水迟疑了一下,看看玉瓶,又看看墨尘砚,墨尘砚想要摇头,却无奈被扣着,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两行泪滚流,一遍又一遍用眼神告诉千水不要。 千水看着他,“尘砚,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千水格外顿出来的“照顾”二字听在墨皇耳中只是一句平常的嘱咐,因为千水当时哽咽了一下,墨皇并未在意。 但墨尘砚却看到了千水眼中的郑重,他知道,这是千水在托付他孩子的事,他哭得眼前越发模糊。 千水…… “今生,是我对不起你。”千水目光温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温柔,会叫你的名字。尘砚,对不起。” 叮铃啷当。 玉瓶滚落在地,千水身子僵直,向后仰去,轰然倒地,铁蒺藜自背而入,刺穿了他的皮rou,然而他却再也感知不到。 “呜!”墨尘砚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倒下地千水。 “狂儿?” “啊!我去,官人,你要吓死人啊!” “你!你不是狂儿?他在哪?” “我怎么知道。大爷的衣服都让你弄脏了,喂喂喂,你要干什么!啊!” “你最好赶紧告诉我,不然我让你再也走不出这个巷子!” “……好凶啊。人家好怕怕。吓得想不到了。” “哼。好好想!” …… “尝尝吧,千水。我保证不会让你再吐了。” “那可得看你这道行了。难吃的饭我可是不会咽下去的。” “是是是!……欸,你还别说这做饭啊,真是个好玩的事。我要是从小练,也不会这个模样,你说是吧?” “就是啊,你们那大天朝的男人,光会脱裤子放屁,一点正经事都干不了。”
“说谁呢!” “噗,说谁谁自己知道啊。” “哦,反正不是我。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大天好儿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走得了战场,跑得了禾场。” “得了吧,还吹不死你。” …… “你还好吗?” “我好的很!” “千水?” “嗯?叫我干嘛,姮子。呵呵……” “千水……” “别光叫本王!你谁啊!一个、两个……欸,好多人。” “你到底怎么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挡着我,我要喝。” “你别喝了,你都喝醉了。” “你别管!你算老几!别拦着本王。” “你是不是去找无伤臣了?” “别给我提这三个字!” “千水……” “谁叫我?” “走吧,外头凉。” “狂、狂儿……” “我不是什么狂儿。千水,你醒醒。” “你就这么讨厌我,呃。” “你喝多了。” “过来!” 回忆一点点侵入墨尘砚的脑海,千水喝醉侵入他的那个夜晚,羞愤的心,撕心裂肺地哭喊,剧烈的疼痛,耳边一声声唤着的“狂儿”呢喃。他一直不愿意想起来,却一直在想。 没想到,千水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会叫自己的名字? 他喜欢上自己了吗? 墨皇看到千水决绝地喝下毒药,也是愣了一下。男人间真有这样牺牲的爱吗? 忽然,墨皇被虎口间的湿润冰凉到清醒,一看墨尘砚脸色紫涨,早已哭成泪人,心觉烦躁,手一松,“废物!”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天牢。 墨尘砚猛咳了几声,心中挂念千水,忙扑向千水,奈何铁栅相隔,他只能将手臂伸进去,够到千水的指尖。 “千水!千水!”他呼唤着,“你醒醒,我是尘砚!求你了,醒来看看我吧。” “……” “啊,不要玩了千水,我愿意和你回北国。你快起来,你武功那么高,你把毒逼出来啊!呜呜~你怎么这么傻,你干嘛要喝毒药,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世上……” “……” “啊!!千水!!你醒过来啊!呵啊!为什么啊……”墨尘砚哭着抓着铁栅,泪水汩汩流淌,望着一身血渍的千水,只觉得连呼吸都不能自已。 “殿下。” 墨尘砚猛地转过脸,一脸狠戾。 只见一个侍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站着。 墨尘砚只是恶狠狠盯着他,不说话。 他只觉得寒毛竦立,腿脚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殿殿殿殿殿下。皇皇皇上让让让你准备备备后后……” “滚!” 墨尘砚冷冷吐道。 侍卫吓得一颤,噤若寒蝉,头点得像被电击中一样,“是。”应了一声便是落荒而逃了。 墨尘砚又转过头来看千水,一见血淋林的千水,泪又止不住地倾淌而下,恨天地拍着铁栅,“父皇!父皇!父皇!我成亲就是了,你为什么要逼死千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