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送别
“太傅,快。”伤狂解下救生船的绳子,一手抓着从甲板上抛下来的绳子,对仍在船上放风的易老喊道。 易老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伤狂的呼叫,匆匆转头看去,见伤狂已经站在船中,心稍稍放下一些,又看了看四周,这才转身要跃身到救生船中去。 吃饱喝足们的士兵准备换岗,船舱内的阴暗使他们刚一出舱迎上朗朗晴空,不得不被这刺眼的光芒激得眯起眼睛,步子仍是没停,前行两步,“啊!”最前头的侍卫一个踉跄跌了出去。 “草,什么东西!” 众人的瞳孔适应了光线,低头一看,竟然躺着两个士兵。 “不好,有敌情!” 一个士兵最先反应过来,紧忙四下寻看。 这一看不要紧,却是看到了准备跳船的易老。 “有细作!”士兵大喊道,另一个负责吹角的士兵也反应过来,立即从腰间解下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 易老闻声一变,当即斩断了伤狂与甲板牵连的绳子,“快走!” 伤狂脸色一变,“太傅!我不能丢下你,你快跳船!” 士兵们已经围了过来,他们还没有看到伤狂的身影,以为只有易老一个人,易老也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等着被抓。 “太傅!”伤狂喊着,这声音只有他和易子喻才听得见,但易子喻却不理他,仍坚定地站着。 伤狂心急如焚,他忽然想起与自己同来时的肆秦,一股莫名的哀伤涌上心头,难道自己注定保护不了忠于自己的人? 不,我不能再让一个肆秦为我牺牲。 “抓住他!”一个士兵发号施令,众人如虎如狼,当即扑了上来。 “住手!”伤狂腾空而起,真气一震,最前头围过来的士兵像波浪一般被激荡回去,一阵刺耳的叫声。 “又来一个厉害的。” “这下怎么办,我们好像打不过。” “叫主将来。” 士兵们暗地窃窃私语,眼睛却一丝不错地盯着伤狂和易老,二人也看着对方,谁也不动,似乎都担心对方有什么后招。 “你们是什么人?”派出一个士兵寻主将去,另一个士兵拖延时间地问。 伤狂看他一眼,用真气夹着声音对易老说:“他们恐怕是在拖延时间,我数一二三,你跟我一起跳。”说着,伤狂还看了一眼军舰下的小船,如果不是站在他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对方以为他们插翅难逃就没有急着拼命,所以伤狂才敢如此放手一搏。 易老以眼神回应了伤狂,伤狂紧紧地攥着易老的衣袖,唯恐他欺骗自己。 “我乃嵇康……七皇子是也。”话到嘴边,伤狂终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听说了帝君将嵇康皇子斩首的事,他明白那是帝君在给他出路,这个时候他就算想大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号,也要顾念帝君在北国人心中的威信。 “啊,他说他是嵇康七皇子。” “听说他带兵在嵇康边境驻扎很久了。怎么?他们进攻了?” “不好,要打仗了!” “……我还等着回家呢。” “……” 士兵们议论纷纷,为首的士兵喊道:“不知阁下潜入我方军舰意欲何为?” 江上忽然起了雾,伤狂快要看不清对面士兵的神情。 真是天助我也。 伤狂心中一喜,扯动一下易老的衣袖,“就是现在,一、二、跳!” 易老本欲变卦,可见这忽然弥漫的雾气,当即也是一喜,听见伤狂号令,立即就随伤狂跳了下去。 “不好!人没了!”一个眼见的士兵指着前方的云雾喊道。 为首的士兵立即冲过去,果然没有了踪迹,“该死!” 江上的大雾起的诡异,几乎是在眨眼间,众人就分不清楚方向,看不到临近之人了。 “全军戒备!” 主将从舱中出来一声令下,士兵们都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皇子,连上天也帮我们。”易子喻笑着看向身后白茫茫的一片,隐约能见到高大的军舰黑影。 伤狂本也为上天相助兴奋,可缓过神来却又觉得不对,四下张望起来,“不对,这雾起的……像是人为。” “人为?”易老忍不住一笑,“皇子,这么大的雾怎么可能是人为,人哪有这样的力量。” 经此一问,伤狂心中豁然明亮,“有一个人!他有这样的能力。” 心怦怦地跳着,他一直想告诉那个人一句话,可那人却躲着他不见他。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能耐……”易老看伤狂无心与他说话,兀自低声喃喃道。 伤狂四下寻找着,奈何江中云雾弥漫,他聚敛真气,喊道:“千下!” 是,这天下有一个人能动用天地的力量,他就是仙家的化身,千下。 也只有这一个人会默默地陪着他,保护他,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合适的时间默默退出,只有他——千下。 “千下!!”伤狂用尽全力地呼喊着。 军舰上的士兵慌乱不已,“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好像是有人在喊。” “喊的什么?” “听不清楚。” “该死,让那两个细作跑了!” “……” “千下!”伤狂真气扩散,将周身的云雾散去,想一看究竟,但空空如也。 “千下,我知道是你。”伤狂小了声音,但仍是以真气推进,让江上都布满了他的声音。 云雾之中浅浅地红光,一声叹息。 看看军舰上sao动的人群,他正以真气阻挡着伤狂的声音,不叫船上的人听见。又回过眸子来看小船上卖力呼喊的人儿,他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缓缓地向江中行去。 “云狂。” 伤狂身子一惊,迟钝地转过身,一头红发,一双红眸,一袭红衣。 “千下……” 易老看到千下,着实一惊,以为是什么妖孽。 “一路走好。”千下妖邪一笑,无尽心酸。他不能离开红楼太久,他不能陪伤狂太久,他能做的只有叫他平安离去。 伤狂胸口微微一滞,“千下,谢谢你。”
千下吸了口气,“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怪本王交出一航……” 伤狂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唉,你也是为了我好。” “呵,你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怪本王自私,为了你出卖他。” “……”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走吧。本王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知道的,本王不能走得太远……”千下的笑容里夹着酸楚,那是只有伤狂才看得懂的笑容。 伤狂摇摇头,“千下,我一直找你,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不怪你,从来也没有。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千下神情一滞,愣在了那里。 伤狂眼眶已经发红,他不敢再停留,北国的一切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太多太多的地方,他生怕回忆被勾起,他就再也没有勇气渡江而去。 “你自己多保重。就此别过。”说罢,伤狂就真气一震,推开江浪,将小船推行而上,遥遥远去。 千下望着重新合上的云雾,轻轻闭上眸子,身子微微发颤,“你也多保重……” 易老本想问伤狂那个人是谁,可看伤狂低落的情绪,他只好将问题深埋心底,看来,皇子可能动了真情。 想要教育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想北国那个环境,他想,也许只要回到嵇康,回到正常人中去,皇子他自然就能回转过来。况且,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回到这片土地上来! 小船离军舰越发遥远,终于安定地向着嵇康行去。 ----- “咳咳咳……” 午川刚走到承欢殿门前,就听到一阵咳嗽声,他心头一惊,看向身边的午杰。 “看来帝君真的病了。”午杰低声道。 午川皱起眉头,走到币元跟前,待币元对他行过礼,他道:“币大人通报一下,本宫要见帝君。” “帝后……”币元一脸为难。 “怎么?帝君现在是谁也不见了吗?准备让后宫变成冷宫?千家无后,北国无后?” 午川不怒自威的气势惊得币元是一阵发愣。 “这都一个月了,帝君是想禁欲吗?”午川冷冷地看着币元,币元扑通跪下,“帝后,你不要再为难我了,帝君他确实说了,谁也不见。” 币元话音刚落,里面的咳嗽声又想起。 午川的脸上抹了忧色,“不行,今天说什么本宫也要进去。” “帝后!”币元立即起身拦下。 午川瞪着他,“帝君病了这么久,到底是因为什么!怎么一点起色也不见!” 币元心中一惊,生怕午川给他扣一定照顾不周的帽子,紧忙俯首道:“帝后有所不知啊,起初太医以为帝君是感染风寒,开了药,可收效甚微,一直不好。后来太医们说帝君这是心病,得解开心结。可您也知道,伤大人他……” “够了!”午川一抬手,打断了币元的话,“本宫要进去。”说话间对午杰和浮华使了个眼色,说时迟那时快,币元正要阻拦,午杰浮华就已经上前挡住,午川的手就按在了门上。 “吱呀”推开,眼前的一幕让午川胸口刺痛一下,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